高台上的天子目光沉重,蹙眉看向角落中的宋怀砚:「宋怀砚,你以为呢?」
语气那般沉冷漠然,令人感受不到半分的父子情谊。
宁祈也忍不住叹息一声。这小黑莲可怕是可怕了点,但细想起来,也着实怪可怜的。自小没爹疼没娘爱,如今因为自己的猫抓了人,就要牵连上自己的性命。
性命……
宁祈蓦地惊醒一瞬。
这次这么严重,要是宋怀砚被重罚,该不会也牵连上她自己的小命吧?!
她右手不自觉地捏紧裙摆,将衣料捏出层叠的褶皱,紧惧的目光投向宋怀砚。
只见宋怀砚早已褪去方才的阴鸷,不知何时,眼尾早已被一层薄红染透,眸子里水光粼粼,令人瞧上一眼,便不自觉地心口一酸。
狠戾与可怜,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竟能转变得如此迅速。
他从席位上起身,跪在大堂中央,玄色衣摆潲上一片灰尘:「回父皇……三日前,儿臣豢养的狸奴,的确曾伤及过皇兄。」
宋成思料到他不敢不认,轻笑一瞬:「对。当夜我本不欲计较,谁知今日……」
「但今日,抓挠皇兄的,绝非儿臣的狸奴。」
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少年,竟在此时出言反驳。宋成思微怔了一瞬,旋即抬高声音:
「你胡说,我分明看的清清楚楚,那狸奴通体黑色,若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天子略有些不耐:「宋怀砚,你说清楚。」
宋怀砚并不急着接话。
他伸出瘦削的手,慢条斯理地掀起袖子,只见苍白的肌肤上,赫然是一片醒目的爪痕!
他颔首,声音沾带着一丝颤抖:「父皇,在冷宫时,儿臣的狸奴曾多次抓伤儿臣。这本是一些小伤,儿臣不曾在意,却未曾料到那狸奴太不听话,三日前,竟误伤了皇兄。于是……」
「儿臣在三日前,便亲自剪去了那狸奴的利爪。」
语毕,宋成思骤然变了面色。
宁祈跟着众人一齐看向宋怀砚胳膊上的伤痕,亦是唏嘘。连高台上的宋昭都不自觉地压低眉骨,思绪沉沉。
宋怀砚这话,一方面洗去了狸奴今日伤及皇子的罪名,也说明了狸奴会不分彼此的伤人,并非他故意指使。
这话说的聪明,又不留痕迹。
接着,他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向身前长身而立的宋成思:「皇兄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冷宫察看。」
满脸的无辜。
宋成思脸色白了白,有些心虚:「那倒不必了。既然皇弟说是如此,那应当是我看错了。」
傻子才会到冷宫去察看。
他本就是诬陷宋怀砚,若再去细查,到时候抖出自己诬蔑他的真相,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没想到自己设计不成,宋成思心里升起一窝子火,心中暗想,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轻易逃过。
于是他再次揪住三日前的事不放:「今日的事暂且不提。可三日前,你的狸奴弄得我遍身伤痕,依照律法,它该被处死!」
「你是它的主人,也该负责任!」
宋昭盯着跪在地面上的宋怀砚,肃声问:「三日前的事,你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