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灼瞥他一眼:“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钱照任指挥使多年,勤勤恳恳,从未有夸大其词曲折逢迎之状,整理这典籍的,也是父皇钦点的状元,在翰林院是老资历了,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人贿赂欺瞒,与钱照此人同做伪证。”
他靠在龙椅上,将那奏折扔在行宫龙案上:“再者朕已应了见面,如此细细查探,倒显得朕不是真心约见,而是心虚一般,是不是?”
阁臣忙告恕罪。
楚文灼将阁臣挥退,声音虚浮沉缓:“弱冠年纪的少帝,亡国之君朕倒要看看,雷击太庙既然不是朕之愆责,那该是什么。”
子时三刻,车架到了院门外。
实在是皇帝平日里极少亲临云台寺,云台寺本也是供参加太庙典礼的家眷居住等候传召之地,没想到雷击太庙,典礼后的宴会也匆匆取消了,倒叫有心打扮了儿女一番的人家道了一声可惜。
陛下的几个皇子公主都到了议亲年纪呢。
楚文灼挥退了旁的臣子,只留钱照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在旁,院外自然还有其他数人提防,但不及那海灯供奉场景十分之一耀眼。
楚文灼环顾四周,未见院落有人,蹙眉,心中未来得及泛起一丝不喜,便猝不及防,见院落中现出一石桌两椅。
桌上有茶。
海棠花树繁茂,只是一息之间的事。
人身影未出现,声便先至:“失礼了。”
嗓音清越,确实是他那二皇子一般大小的年纪,约摸还小些。
楚帝琢磨几息回首,见到一人玄衣逶地,穿着超出规制却又内敛深沉的帝王服饰,精细纹路被掩在大氅之下,身形俊逸修长之间,眉眼只似静谧湖水一般,沉静并无涟漪,也无谦卑或是傲胜之意。
他是月光一般的平和温润:“陛下。”
他称他陛下,楚文灼并未因这类于奉承的话语而感到志得意满,而是一面便知,这话绝不是因为他想阿谀讨好自己这个现任君主,而是因为,他能平静地接受如今已并非秦朝天下之事实。
“你可曾弱冠?”
澹台衡身形清弱,身影若隐若现,叫楚文灼心底称奇,但无几分畏惧。“并未。”
“秦男子二十加冠,与本朝风俗无异。”
楚文灼身上有着帝王的沉稳和威严,并不为心中已对他是鬼非人事实畏惧半分:“朕之二子,与你一般大。”
澹台衡请楚文灼入座,钱照守在身侧,本以为这二位会从雷击之事聊起,不料澹台衡只是略略问了些生变的风俗,然后说:“百年来仍不见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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