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正想作答。
何躬行喉间微窒,未来得及提醒陛下,自己也踏入殿中高声不可,楚帝便已大力双手推开殿门。
突然涌进来的风将灯盏都吹灭,吹倒了。
金银敷妆的灯饰滚落在地面上,照得人影眉眼模糊,澹台衡抬眸转身,只是一怔,随后沉静默然地等在原地,似乎发生什么事都永远不会吃惊。
他向楚帝回礼,波澜不惊。
但楚帝知道澹台衡肯定已早做了打算,也肯定没有想过将自己牵涉其中:
澹台衡既然能将功德转到自己这个在世之君身上,还能令自己避开二皇子这个孽畜带来的杀身之祸,又有什么久留人世的手段是不能用的呢?
再不济,他也可将这些功德都拿去——左右自己也成不了仙,再说堂堂一国之主,还需一个亡魂施救吗?
别说是开海之后,国库丰盈,就算是开海之前,楚也算是海晏河清,自己这个君主自然也是德行昭彰,不会轻易被锁走魂去。
君不见,连澹台衡这个前朝之人都伫立良久,感慨颇多,徘徊不肯去。
可他本想强硬留下澹台衡,龙袍衣袖飒飒作响,却抓不住澹台衡一缕,才一愣。
他眉眼微沉,才意识到对于自己这个楚朝之君来说,最棘手的并非澹台衡包藏祸心,而是他已着意让澹台衡留下,却仍越不过生死之禁。
帝王抬起沉冷眉眼:
“你莫走。”
他看向一旁的秦疏,想到澹台衡的那句话,虽然不信自己是福薄之人,但也不愿大业未成便崩殂。
于是一挥手下了口谕,令秦家上下均有不跪君父之权。
又看着她威严道:
“你既然是点灯之人,又可知有何方法能令他留下?是否你供奉的海灯越多,他便可留存越久?”
澹台衡似乎想说什么,可“陛下”二字才出,楚文灼便转头,“我与巨蠹周旋久,不可朝废九成功。这句话,可是子嘉适才自己所说?”
澹台衡沉默。
何躬行满心涩然,只知对澹台衡拱手福身。
楚文灼:“国之所以不国,便是因为像二皇子与他身后徐国公这样的巨蠹,太多了。”
巨蠹,他初闻此言,甚至有满心煞气,愤然冷冽之感。
这巨字,用得多么妙啊!
蠹虫可恨,可真正可恨的是这些富甲天下,却还要与百姓与万民争利的氏族,是这些世家!正是因为蠹虫之多,之豪,这些世家权势之庞大,所以才说巨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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