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羽记起了那位首辅,他记得他初到京城有一次打马过街跑的快了还冲撞了他的车架,当时知道是首辅他还心有馀悸,却不想里面的人掀开轿帘看了过来,好脾气地冲他笑笑,嘱咐了两句也没有动怒,因为那件事儿他一直对那位周首辅印象非常好,以至于后来人说什么他铁腕刚正他都没有代入感。
他恍惚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瞬间抬头看向了他哥:
「所以你送我到京城的时候就知道了周首辅算是我们大伯?」
宋玉澜撩起眉眼轻叱:
「你那个四处闯祸的性子,若不是京城有人看顾我哪敢将你送过去。」
宋鸣羽有些语塞,心里却又有一个地方好像暖呼呼地升腾起了些热气,所以当初以为他哥不要他了那些被抛弃掉的眼泪都白掉了。
周清安见着他几度变了脸色的样子饶有笑意地出声:
「你哥在你来京城之前就已经修书过来,再三嘱咐你是个祸精且不爱读书,一定要盯住了,我父亲只在你很小的时候见过你,那时你白嫩可爱,还想着只要用心教导你总会成才。
后来,你到了京城,你的言行日日都有人报给他,就连你在国子监的课业他都亲自过目,我眼见着他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周家从先祖起代代不用父辈荫庇自能科举入仕,他大约从未见过你这样如脱缰野马般的后辈。」
周清安现在想起父亲看宋鸣羽策论时的表情都还想笑,他父亲大抵从未见过那么不堪入目的字和文章。
宋鸣羽想起在国子监时写的东西脸都红了,他有一次还在卷子的后面画了一个乌龟,不会也被首辅看去了吧,天呢。
宋玉澜看着他心虚的样子重重将茶盏撂下:
「就是大伯心慈,想你年幼一个人在京城孤苦,不然板子把你的屁股揍开花。」
第95章
阎妄川是在八月抵京,李赢亲率群臣到城外相迎。
回到京中后,阎妄川以还需要安养为由避开了朝会,只在府中休养,宫中的赏赐接踵而至,倒是便宜的殷怀安,每天都沉浸在数银子的快乐中。
阎妄川看着屋内那个围着赏赐看的财迷抬手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
「我告假你也告假?你这一共也没去过几次早朝啊。」
殷怀安懒洋洋地躺在软塌上捧着一个翡翠雕的小白菜抬眼:
「我不喜欢上早朝,那群朝臣说话拐弯抹角的,再说,你猜小皇帝有些猜到我们的关系了,不如直接坐实了。」
阎妄川听了这话眼底的笑意更甚,隐隐透着一股定色,他抬手轻撩殷怀安额角的碎发,手环过他的腰后:
「下月初一你随我去朝会。」
「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
九月初一的大朝会,殷大人跟在摄政王的身后一同进了议政宫,这是阎妄川回京之后第一次参加早朝,李赢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期待,他不知道阎妄川在苏州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表叔修养了这阵子脸色瞧着好多了。」
「多谢陛下关心,是好些了。」
朝臣中也有不少赶着上来恭贺摄政王大战告捷。
倒是阎妄川与周清安对视了一眼后缓缓起身:
「陛下,臣今日来早朝确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想说。」
李赢微微坐直身子。
就见阎妄川步到议政宫的正中央跪了下去:
「陛下冲龄登基,于国事日渐熟稔,今大战方休,陛下亲下南境体兵之艰,民之苦,乃是仁君之表,臣恭请陛下亲政,广施德政,克昭德音。」
阎妄川忽然奏请陛下亲政的话响彻在议政宫每个官员的耳边,议政宫静了一瞬,很多人都没想到阎妄川回京后第一次上朝竟然就奏请陛下亲政。
阎妄川话音刚落,殷怀安就出列,将昨晚阎妄川给他写的词儿从头到尾背了一遍,意思很简单,就是他同意摄政王说的话,又吹了一把小皇帝,最后奏请亲政。
随后周清安出列,以帝师之身奏请亲政,议政宫开始又越来越多的朝臣下跪。
李赢没想到这么突然,他依旧按着祖宗规矩三辞,而阎妄川又率群臣三请之后,登基四年的梁安帝亲政。
代表皇权至高无上的玉玺被放在了案头,此后不用摄政王和内阁的蓝批,而正是行红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