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安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开始对着阎妄川告状,相比殷大人这个外来人口,阎妄川对朝中钦差的做派还是了解的,摆排场这些他心中有数,听着这些倒是早有预料。
殷怀安叹了口气,找回了几分理智出声:
「他要是只讲讲排场我也能忍他一二,但是在他眼里就是没把底下的兵将当成人。」
听着殷怀安说着钱跃晏在大帐前说的话阎妄川才真的沉下脸色:
「你做的没错,这样的钦差没必要留。」
若是放在从前,阎妄川为着避嫌即便钦差说话做事有些过火他也能忍,但是如今南境本就军心不齐,打的艰难,他需要给朝廷敲个警钟,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心中要彼此有个数,说一句不好听的,若是朝廷此刻真的和南境将士离了心,就如今的局势朝廷怕是只有分裂这一条路。
殷怀安抱着茶杯干进去一杯,垂着眼睛没看阎妄川只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有私心,他是个相信人心本性的人,他从不信现在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日后会让阎妄川有什么善终,不如早早就在阎妄川心里给那小皇帝上上眼药,别到时候狠不下心来。
阎妄川抬手在殷怀安额头上弹了一下:
「憋什么坏呢?」
殷怀安一把打掉他的手:
「没良心了?我是为了谁得罪了钦差,还说我憋坏,走了。」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走,阎妄川赶紧将人拉回来,一把扣住了他的腰:
「别,别走。」
殷怀安本也是逗他了,转过头来心安理得地安排任务:
「我话都放出去了,这个钱跃晏我必须要参他一本,你给我写奏摺。」
到了大梁他虽然也担个官职,但是朝也没上过两次,就更不用说奏摺了,半点儿也不会写。
阎妄川坐到桌案后面,殷怀安书童一样站在他边上磨墨,一边磨一边指导:
「你懂怎么写吧?你先说钱跃晏排场大,穷奢极欲,着重描写一下那个地毯,那地毯目测得七八十米,我可听说这一米地毯一两金,一个六品官用这也不怕烫了脚,还有要说他不知体恤将士,不愿和将士在一个大锅中用饭,还讽刺当朝摄政王,最后你还要上个高度,你不是会引经据典吗?给他扣几个大帽子,扣成过街老鼠,让他没脸回朝廷。」
殷怀安越说越来劲儿,磨墨的手恨不得在砚台里搓出火花来。
阎妄川忍不住憋着笑低头写,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家这位还是个告状能手。
最后他落了笔,等墨干才拿起来:
「殷大人请过目,写的可还合公的心意?」
殷怀安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将摺子举起来,不错,阎妄川的摺子不是那种没事儿要秀一秀文采的酸秀才,写的简洁明了,一眼望去字他都认识。
「很好,写的就是我想说的,你起来,我抄一遍。」
摄政王赶紧起身给殷大人让位置。
这边摺子写的顺当,另一边钱跃晏是真的慌了神儿,进了大帐之后,进出只有端茶送水的亲兵,这军中真就半个将领都不曾来,他虽然自持是皇上的亲舅舅,但是到底这些年刘太后掌政,他们除了朝会几乎就没见过皇上。
这一次陛下有意提携外家,这更是他自陛下登基以来做的第一个正经皇差,若真被人抓到了短,怕是陛下也没法回护他,这么一想他是真的坐不住了,起身整理了朝服:
「请向摄政王通禀,下官求见王爷,还有陛下口谕未曾宣读。」
他就不信他有皇上口谕,阎妄川能不见他?
还不等殷怀安这本奏摺抄完,那边通禀的声音就传来了,殷怀安冷哼一声:
「你去吧,人家还有口谕呢。」
阎妄川未曾刻意摆出派头,以往在北境军中如何待钦差,现在就如何,不曾出言相向,也不曾有任何笼络,规矩地听完口谕之后也没什么旁的话讲,他久居高位,又常年战场冲杀,身上自带一股让人不敢放肆妄言的气势,钱跃晏是真的怕说错话触怒他,犹犹豫豫只是变相服软,阎妄川只当没听见:
「钱大人与本王一样,都是给朝廷办差的,各自办好分内的差事就好,钱大人巡视军中只管去,需要人手也可与本王说,军中条件简陋,倒是委屈钱大人了。」
钱跃晏现在哪还敢提别的,下船时的风光是半点儿也没了。
人出去后殷怀安才从后面出来:
「哼,软骨头的玩意,朝中要都是这样的人,这仗打的都没劲。」
他过去用手背贴了一下阎妄川的额头,阎妄川握住他的手:
「不烧了,宋玉澜送来的船匠到了,怎么样?」
殷怀安知道他问的是他们能不能造出这样的船,这几日船的事儿一直是他跟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