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礼身上的甲胄都未脱去,掀开帐帘就冲了出来,他眯眼瞧着:
「小毛子你带人护住王爷的大帐,这帮孙子还真是知道谁官大,冲着王帐来的。」
「是。」
帐外滚滚浓烟顺着大帐的缝隙钻进了大帐,宋玉澜捂着帕子咳得脸色发红,他想要出去看看,却被小毛子拦住:
「王爷,将军命我等保护您,这伙洋人是冲着您来的。」
宋玉澜眯眼看着外面,心头觉出不对,洋人若是有渠道知道他在军中的位置,那必然也会知道军中最要紧的东西的位置,脑中一道光亮闪过: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通知曹将军,守好粮草,他们是冲着粮草来的。」
果然大帐的后方就燃起了滚滚浓烟,哪怕在这夜色中都分外明显,那浓烟的方向正是粮草存放的方向,小毛子当下脸色都白了,就连宋玉澜都变了脸色,但是很快他就在滚滚浓烟中捕捉到了一丝有些刺鼻的气味儿,像是,像是马粪?
一股风卷着过来,那股刚才还若有若无的臭味儿立刻浓烈起来,闻到鼻子里的瞬间一股恶心都能涌上来,宋玉澜扣紧了手中的巾子,看向营帐后方的位置,就听到了一声大笑:
「怎么样?孙子?爷爷的马粪烧着味道好吗?」
小毛子一愣:
「这,洋人烧的是马粪?」
宋玉澜目光了然,随即有些戏谑:
「真是猴精。」
曹礼大军将近三万人,夜袭的洋人只有奇袭的优势,一旦暴露位置,在曹礼的手上讨不到什么便宜。
外面的喊杀声渐渐止息,宋玉澜带人到了营帐后面,就见存粮那大棚子被火烧的漆黑,地上都还存着零星的火星子,而曹礼被烟熏的脸上像是个花斑虎,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正骂着败走的洋人,见到宋玉澜过来兴冲冲地冲过来,还收敛了一下过于兴奋的表情:
「王爷,这地又脏又乱的,您别弄脏了衣服。」
白狐裘倒是不珍贵,但是宋玉澜这神仙模样的人,身上沾了一丝灰他都觉得是他没伺候好。
宋玉澜垂眼看了看那边横着的几个全身穿着铠甲的尸体,这是洋人的尸体,与平常大梁士兵的甲胄很是不同,他抬步要过去,曹礼看了看这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刚刚炮弹炸出来的深坑,凌乱散着的被炸飞还冒着火星子的木头,哎呦,这人要是绊倒了可糟了,他赶紧上前了两步,抬手伸到了他面前。
宋玉澜并没有抬眼去看他,拢在白色狐裘中的手慢条斯理地搭在了那冰凉的黑色甲胄上,包括小毛子在内的所有亲兵都不觉得自家大将军做的谄媚,毕竟他们家将军对这位永安王安不值钱的举动多了去了。
宋玉澜:「这洋人的甲胄不同寻常,将军发财了。」
他蹲下身要查看,曹礼挡在了他面前,抬手就补了两枪,这才让开位置。
宋玉澜亲手掀下了那几个洋人面上的罩子,却发现其中有一人并不是洋人的面容,而是大梁人的模样,曹礼立刻上前。
「将军可认识此人?」
「我不认识,但是最近营中确实收了些人进来,我也捏不准这人此刻是不是军中的人。」
宋玉澜仔细瞧了那人的面容:
「将军随我到帐中。」
曹礼立刻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他走了,虽然是差不多的大帐,但是曹礼就是觉得宋玉澜的大帐格外的干净,飘着淡淡的药香味儿,在他眼中这大帐就和女子的闺房似的,不能乱看不能乱坐,次次都是宋玉澜招呼他坐他才坐。
进了大帐宋玉澜坐在了桌案后,着人落座上茶这才问出声:
「将军早猜到今晚有人来偷袭,才将马粪挪到了从前的粮库中?」
曹礼嘿嘿憨笑了一下:
「我哪有那能掐会算的本事啊?就是猜到洋人不会轻易罢休,但是不是今晚我可吃不准,我早年在山上的时候,啊,不,我在军中的时候,那粮草是一等一重要的,这冬日里若是没了粮草,几万大军立时就会溃散,所以咱总得有点儿看家本事啊。」
宋玉澜抿唇笑了,从前这曹礼就是让朝廷最头疼的一方大土匪,最后不得不招安,狡兔三窟,想从他手里抢到粮草那确实是不容易。
不过片刻后曹礼还是牙痒痒地出声:
「今天那些洋人准确找到了营中之前存放粮草的地方,肯定是有哪个孙子透了风,今天死的那个就是叛徒,老子一定得把他们揪出来。」
宋玉澜铺了一张纸开口:
「我将那人的样貌画给你,你也好去军中比对。」
桌案后的人落笔着墨,寥寥几笔就将刚才那个死了的大梁人的面貌给画了下来,这几笔成画的功夫惊呆了没什么文化的曹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