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了之前慈宁宫小太监的话,从无人将他当成大梁的皇帝。
「摄政王做主便好。」
从前他也是如此和刘士诚说的。
却不想阎妄川听后微微沉默,李赢也十岁了,也不小了,虽然不能亲政,却也应该接触朝务:
「陛下可有人选?」
这样一问,李赢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向了冯庆,冯庆也摸不准这位摄政王的意思,是真的有心询问,还是探陛下的底?
「朕没有。」
对上小皇帝那紧张的双眼,阎妄川心中叹了口气。
李赢走后,阎妄川才松下了周身的力道,手按向了伤口,殷怀安这才过去扶住他:
「你没事儿吧?」
回到了寝殿,这才叫了太医过来重新上药,殷怀安看了看伤口,愈合的还可以,至少外面应该是没有感染,阎妄川常年在军中,身体素质本身就是极好,外伤只要不感染,愈合后应该问题不大。
换好了药阎妄川抬手挥退了身边侍从,便一个人坐在榻上沉默不语,殷怀安倒是没走,搬了一个小绣墩坐在了他身边:
「在想小皇帝?」
阎妄川瞥了他一眼,他发现殷怀安好似对谁都没什么敬畏之心,也就在狱中对他有些小心讨好,想来那时也是为了出狱,这一出来,对着他连样子都懒得做了,张口闭口阎妄川,他故意板起脸:
「那是陛下。」
殷怀安扯了一下嘴角:
「我也没说他不是啊,你这从陛下走后就沉默不语的,想什么呢?」
「不如殷大人猜猜?」
绣墩上的人笑了,抱起手臂,打量了他一下干脆出声:
「在头疼吧。」
被说中心事的阎妄川倒是有些意外:
「那你再猜猜,我因何头疼?」
「那原因可就多了。
阎妄川好整以暇地等他出声:
第一,小皇帝今日来探望你,却绝口不提前任首辅和太后,这是故意避嫌呢,为的就是怕你多想,不想让你觉得他还念着太后和首辅,当然,或许他也并不念着太后和首辅,但是总之他不够信你,不过你俩接触不多,不信倒也正常。
第二,你提及课业还有内阁人选,小皇帝明显很紧张,全凭你做主,这就是不光不信你还怕你。
第三,这一点并不针对你,却非常重要,这个小皇帝好像没什么主见哦,和你说话的时候拿不定主意就会看身边的内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十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古人都早熟,康熙皇帝14岁就亲政了,一个皇帝要想担起江山,首要第一条就是不能性子太软,事事依靠别人,这个别人若是个忠良之辈也就罢了,要是个奸佞小人,那真是有这天下受的了。
阎妄川定定看着殷怀安,后者不闪不避地迎着他的目光,半天阎妄川起身去倒了杯茶,亲手递给殷怀安笑道:
「真是小看你了。」
殷怀安一点儿也不客气地直接接了杯子,一饮而尽,阎妄川坐在了他身边,沉默半晌才开口:
「陛下并非刘太后亲生,从前先帝在时虽然也看重这长子,但是毕竟他生母早逝,在宫内也没个庇佑,从小就活在刘太后的掌控下,刘太后没有亲子,外戚势大,更不会仔细教养陛下,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如今的性子。」
刘士诚做首辅的时候,想来是从未徵求陛下首肯,只把小皇帝当成了一个任他摆布的傀儡,如今他怕是将他当成了第二个刘士诚,这么想来他也有些头疼,让他带兵打仗可以,这对小孩子他实在也没什么办法,况且这还是君主,也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殷怀安知道阎妄川对小皇帝有君臣的顾忌,况且还担了一个摄政王的名头,软了,没什么用处,硬了,怕是关系更加不好相处,小皇帝总有长大的一天,而阎妄川看着也绝不是一个会恋栈权位,拒不还政的人,万一,皇帝亲政,两人关系越发紧张,等待阎妄川的是什么下场几乎不言而喻。
「陛下性子太软,应该就是常年在太后和首辅下压迫形成的,刘太后摄政风光无限,一招被你给夺了权,这会儿怕是已经恨死你了,你猜他会和小皇帝说什么话?」
殷怀安都不用想,如果他是太后,现在肯定恨不得把阎妄川剥皮吃了,抓着机会就会不遗馀力地在小皇帝面前挑拨他和阎妄川的关系。
阎妄川也知晓此事的重要:
「太后是不能继续在宫中了。」
殷怀安端着桌子上的果脯一边吃一边出声:
「那个内监看着眼熟,上次去演武场给我传旨的就是他,宋鸣羽还说他是什么总管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