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沐叫得嘴巴都干了,拿出杯子一边喝水一边考虑着是不是能用火把这层冰给烤化了。 那果然还是不太现实,她见识过白枕冰冻的能力,烤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化掉。 没办法用暴力解决,花沐只能选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白枕,你现在躲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船不做了吗?家不回了吗?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有什么事不能和我商量呢?人多力量大,你一个人想不通的事或者我帮忙一块儿想就能解决呢?” “我没有怕你啦,真的。” “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生气咯!会一直不理你。” “白枕,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 花沐说到口干舌燥,里面就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咿~”露娜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十分不安分地抖动着翅膀,故意飞得摇摇摆摆。 “等等露娜,不要乱动……哎哎……再这样我要掉下去……哎、等……啊——! 洞口厚厚的冰层瞬间裂开,就在哨兵高大的身体准备冲出洞穴时,原本应该掉下去的花沐正乘坐着露娜缓缓升起。 白枕呆呆地看着她,脸色不是很好,仿佛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不到时间,在精神上遭受到了巨大的折磨。 “大……” 花沐板着脸,语气不善道:“终于愿意出来了?我戏演得怎么样?” 白枕撇开眼似乎是想退回洞里,却听得花沐道:“刚才要是真的,我估计不死也得半残,你难道不担心吗?” 哨兵的脸上显出了焦虑的神色,像是无处安放般将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花沐欲言又止。 花沐在这时突然俯下身抱住了露娜的脖子,露娜心领神会般往一边倾斜而去,以不可思议的姿态在空中顺时针转了三百六十度。 大小姐的双腿紧紧夹着独角兽的腹部,在经历了倒悬之后安然恢复了乘骑姿态。 短短几秒钟之内,一人一兽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仿佛杂耍一般。 白枕在这几秒钟里像是完全停止了思考一般呆呆地看着她,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 花沐笑得既得意又张扬,“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哨兵浑身大汗淋漓,捂着胸口脱力似的跪了下去。如同临死体验一般的巨大刺激让她不停地干呕,恐惧也让她冰冷的身体瑟瑟发抖。 “大、大小姐……” 花沐让露娜靠近洞口,自己跳了上去——她的腿是软的,好不容易才扶着洞壁站稳了身体。 一只白色的巨狼蜷缩在洞穴深处,只有一双碧绿的眼眸散发着寒意。哈提此时给花沐的感觉,比她当初你当我是小猫咪啊 在哈提陷入混乱的同时,白枕也因痛苦发出了呻吟。比起向导作用在肉身上的干扰,直接针对精神体的攻击更加让哨兵招架不住。 露娜终于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小蹄子,一边“吚吚呜呜”地叫着,一边凑到了白狼身边,磨蹭着舔舐它的额头。 哈提的哀叫很快减弱,而后喉咙里发出了舒适的咕噜声。 花沐也在这时候蹲到了白枕身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哨兵颤抖的肩膀。 “现在愿意安静地听我说话了?” 哨兵垂着肩膀,无力地靠在壁上,气息微弱。 “大小姐……” 这是花沐第二次看到如此脆弱的哨兵,说不心疼那一定是假的。但怎么说呢,即便是对待白枕,不行的事就是不行。 “到底是怎么回事?” 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的白枕早已羞愧得无地自容,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恐惧溢出的生理泪水浸湿了脸庞,。 “大小姐,不要看我……” 太可怜了,比起当初的悲壮,现在的哨兵更显出几分娇弱。 “那还不快点把事情讲清楚?” 是的,即便这件事让白枕再怎样无颜面对花沐,到了这个地步也已完全无法再隐瞒下去。 哨兵把自己从基地回来后的情况断断续续地告诉了花沐。对她来说,忍耐力的崩坏几乎等同于人格的崩坏。唯一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类的证据,唯一维系着她作为正常人类的证明此后将不复存在。 花沐听她说完后眉头已紧紧地皱到了一起——这件事确实很严重,虽说在小黄本里这样的属性也不错,但她可不想亲身体会一次。 即便是相爱的两个人,即便是结合的哨兵与向导,独立的个体之间果然还是应该保有独立的人格。白枕这样的情况显然是“非正常”的,花沐绝不会因自己对她的爱,绝不会因不想看到她痛苦而放任纵容她。 她知道,白枕一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一定也是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 可是,究竟怎样才能阻止这件事呢?要不是白枕还保持着一些理智,她绝对不可能制止得了她。花沐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体力以及经验的悬殊是无法弥补的差距。 只要白枕再动摇一点,她就无路可逃。 所以才那么着急地想要回去吗?这家伙一定很烦恼吧?要不是怕自己一个人回不去,或许又会做出之前那样的事。 究竟该怎么办呢? 哈提已经恢复了精神,抱着露娜滚作一团,场面十分不堪入目。吸独角兽这种事,花沐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每次都还是觉得很神奇。 两只精神体搞在一起舔来舔去就那么舒服吗? 好吧,如果感觉像和白枕抱在一起的话,那确实很叫人上瘾。 啊啊,这只浪荡的色狼,抱着露娜的样子根本就是犯瘾了吧?明明她现在都没办法靠近白枕,这两只精神体倒是很遵从欲望,一点儿也不发愁。 可人类既不是动物也毕竟不是精神体,不能仅遵从于欲望。 “我知道了,也就是说只要我比你更强就好了吧?” 她当然不可能比白枕更强,以内塔首席的成绩毕业,号称近十年最强的哨兵,别说她这样接触向导知识不足一年的贵族小姐,就算是世界各国优秀的哨兵向导群体中也挑不出几个能绝对压制住她的人。 更何况,她现在的实力比起过去不知道强了几倍。 但花沐敢说出这样的话并非不自量力,她有自己的思考。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露娜的安抚对哈提来说还是十分有作用的。而单单以精神体来比拼,露娜是不会输给哈提的。 问题就在于,白枕之后究竟还能自控到什么程度。 “可是……” 白枕显然也对这种假设存疑,语带犹豫和为难。 花沐拍了拍胸口,得意道:“没什么可是啦,我刚才不就很厉害吗?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我,可我要是比起还强的话,你就没立场那么想了吧?” 虽然目前没办法从根源上解决白枕的情况,但只要在回去之前先暂时控制住白枕的暴走,回到帝国后可以再做打算。 她需要的不是比白枕强,而是暂时压制住她的方法。 “别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本小姐可是个天才。当然啦,你也要帮我赢过你。这之后你要告诉我你的弱点和战胜你的方法” 白枕渐渐止住了泪水,抬头看向意气风发的花沐,只觉得一阵炫目。 既没有因这件事对她产生恐惧,也没有因为爱意或者怜悯接受她日渐而起的偏执——那当然是不对的,那样病态的观念放到任何人身上都不该被接受,即便义正言辞地以爱为名。 她提出了一个看起来不可能实现的方案,却再一次展现出了她的睿智。不止是积极、乐观和坚强,还有在这样封闭环境中,在爱人面前最难以保持的理智与原则。 这才是白枕爱着的花沐,这才是帝国未来的君主,这才是一个拥有“常识”的人类。 对白枕来说,如果忍耐力是维系她作为一普通人的最后防线,那花沐一定就是给她竖立了普通人概念的标杆。而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 花沐低头看她泪湿的面容,看她黑色的长发因汗水而狼狈地黏在纤细的脖子上,看她幽深的瞳眸闪烁着无助脆弱的泪光,看哨兵前所未有的娇弱的风情,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爱怜。 花沐摸了摸她头。 “以后有事不要瞒着我好吗?我知道以前的自己很没用,但现在的话,多少应该能够帮得上一些忙吧?” 白枕捂着脸,发出了微弱的抽泣声。 “大小姐……” 花沐矮身把她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我不喜欢像你希望的那样什么都不做,不喜欢被囚禁在名为‘安全’的牢笼之内,也不喜欢爱人之间的不平等。可是我更不喜欢让你一个人……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嗯……”白枕终于伸手轻轻回抱住花沐,哭腔回应着她,“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