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个忠心的。」明昭帝冷哼一声,「此事绝非意外,崇文馆那小孩说,他听到那刺客提过太子的身份。」
「是,叶侍读。」潘福接过皇帝的话。
「嗯,他是个机灵的。」明昭帝撂了小本,揉了揉眉心,道:「叫他来,说朕有事寻她。」
「是。」潘福拱手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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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陛下找我?」叶帘堂刚放了早课,正准备去太子殿里蹭她早已心心念念的小鸡炖蘑菇,却没想放了书箱便被皇帝身边的人堵在了翠居门口。
「是,还请叶大人随咱家去一趟。」小太监老实地低着头。
想起明昭帝,叶帘堂心里头就有些发怵。这位皇帝虽面上温和,平日里更未曾对她疾言厉色过,但她还是觉着皇帝深不可测,见到就会紧张。
「这便去。」叶帘堂一边揣摩着皇帝的心思,一边拱了拱手,道:「还请您带路。」
再次来到雪芸殿,见到明昭帝,虽与上次的身份不同,但心境却十分相似——都是一把子前途未卜的心酸感。
叶帘堂对着上座的明昭帝行礼,明昭帝只是将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招了招手道:「叶侍读,你来。」
叶帘堂紧张地向前挪了两步。
天子呼传,近身侍奉,是多少臣子求也求不来的殊荣,偏偏这叶帘堂每次见着他都像是羊入虎口的受惊小兽一般,犹犹豫豫又不敢违逆。
明昭帝觉得有些好笑,故意将脸一沉,问:「怎么,没听见?」
叶帘堂果然抖了抖,加快脚步,在翘头书案前站好。
「手伤好些了吗?」明昭帝忽然开口。
「谢陛下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
「那便好。」象徵性的关心后,他拣起案角的一册小本递给她,道:「你看看,有何想法?」
叶帘堂伸手接过,将小本一翻,这不正是前些日子同太子一起商议写出的,针对城北的共同富裕计划嘛!
她细细检查一遍,其中既没有错别字也未曾挑战封建纲常,这明昭帝在午饭时间叫她来问些似是而非的话,到底是抽了哪门子疯?
叶帘堂小心翼翼抬眼,道:「回陛下,写,写得挺好的啊。」
明昭帝用右手抵住太阳穴,闻言却摇了摇头,「纸
上谈兵而已。」
「近年来,水旱蝗蝻交相肆虐,北方边患时起,军需浩繁,更不提田畴荒芜,天下百姓嗷嗷待哺。」明昭帝无奈地笑了笑,叹道:「国库空虚,已至极点。」
叶帘堂皱眉,似是在思索什么。
「阆京之地,本为万邦之表率,百业之中心。城北疾苦,百姓流离,早已乱成了朕心头的一扭死结。」明昭帝叹了口气,沉吟道:「今财用不继,难以为继往日之盛,若朕在此时于城北大兴土木,以示皇恩浩荡,岂不更增民负?」
「叶侍读,太子还小,不知天下形势,你不该由着他乱想。」明昭帝睨她一眼,慢慢道:「回去后,你与他各安本分,城北之事朕自会想办法。」
叶帘堂垂首听着话,心里想:「看来明昭帝是猜出这本呈请是她同太子一同编写的了,但……」
她心中纠结,前些日子太子城北遇刺的事还历历在目,可见阆京局势动荡,自已势小无依,保不齐哪天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过,有陛下这个大腿在,自己穿越这一趟也不能白穿,起码得做点什么事实来吧。
「陛下。」叶帘堂鼓足胆量,出声道:「臣有微言。」
明昭帝意外地看了一眼她,道:「你说。」
叶帘堂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不急不缓地道:「言曰:『减租薄赋,与民休息』,如今民生凋敝,陛下不如常施减税之策,让百姓负担稍减,得以安心耕作,如此也可带动商业复苏。」
明昭帝略微沉吟道:「财税大事,怎能轻易变更?」
叶帘堂撇了撇嘴,心想:「这话我算是听出来了,这皇帝想要天下太平,既不愿意变更政法,又不愿意花国库的银子,真是又扣又死板。」
她拱了拱手,道:「陛下,若是想带动发展,无非是这几点。其一,减税恤民,以安民心;其二,兴修水利,以利农耕;其三,鼓励农耕,广开荒地;其四,招商引资,常设集市。除却减税之法,其馀三条都需资金支持……」
叶帘堂转眸看向明昭帝,见他蹙眉深思,便再接再厉道:「如今民生多艰,赋税繁重……臣有一法,陛下不如差人将这阆京百姓官员一一登记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