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棠心念一动,隐隐窥见了一线天机——有没有可能,他们都是一伙的?
此念一起,便像野草一般疯长。越棠随口让那女医官进来,褪去外衫,面朝下伏在榻上由她施为,脑海中回忆着过往点滴,许许多多的线索,似乎都有了更完整的前因后果。。。。。。哎哟!
惊人的发现很快被打断了,因为那位医官完成了触诊,开始真刀真枪地上手,第一下就摁得越棠一激灵,像一条案板上垂死挣扎的鱼。
「王妃恕罪,臣尽量轻一些。」医官似乎见怪不怪了,温柔却坚定地宽慰她,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越棠直抽气,「你。。。。。。啊。。。。。。别别别碰那里。。。。。。」
医官的技艺精湛,看来并非浪得虚名。这种感觉很玄妙,酸疼的肌肉被缓缓地丶有力地蹂躏过去,每一分酸疼被放大到淋漓尽致,酸到极处,竟成就了一番打碎后再重塑的舒爽。医官将她从上摁到下,摁完后她简直像死过一回,浑身都湿透了。
她气若游丝地喊双成,「赏。。。。。。赏医官。。。。。。」勉强扭过头,冲医官展露出半个笑。这会儿才看清医官的面貌,二十馀岁的女子,没想到这样年轻,手上就有这般绝活。
「大人有一双回春妙手,有劳您了。」
「王妃谬赞。」医官宠辱不惊地谢了赏,又向她交代了些修养的注意事项,「行宫的汤泉名满天下,王妃既然来了,何不去试一试?虽不能愈百病,但可舒络筋骨丶宁气安神,对王妃眼下的症状是极有助益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温泉宫有汤泉十馀处,天子及内命妇的汤池旁人没有资格染指,西边的宜兰汤丶芷萝汤等等,她却是可以享用的。
越棠被说动了心思,于是趁日暮之时乘辇出昭阳门。大大小小的汤池皆在行宫南侧一片,每一处汤池自成一园,缀以奇珍异草丶假山亭台,一路穿廊过院,很有游园的致趣。
管事的内官早早得了消息,候在随墙门外迎她下辇,一路引她入内殿更衣。内官立在殿外击掌,宫人流水似地鱼贯而入,衣衫罗帕茶水吃食样样俱全。
汤池沐浴,不仅是濯涤养生,还是放松身心的无上享受。内官是温泉宫的老人了,先帝每岁游幸骊山,可自陛下登基,临幸却寥寥,内官仿佛一位空有十八般武艺丶苦于无处施展的高人,好不容易逮到京城的贵人,格外殷勤地献宝。
「汤池水暖,骊山景美,日暮斜阳脉脉,入夜揽月摘星。王妃若嫌清净无趣,奴才可以给您安排,宫里有琵琶国手,还有坊间最富盛名的娘子,唱叶七郎新作的《菩萨蛮》。王妃愿意听什么样的小曲儿,只管吩咐奴才。」
越棠谢绝了内官的好意,只让人都退下。挽好头发裹上纱罗,搀着女使的手,翩翩入了池。
赐给外命妇的汤泉其实都不大,十来丈见宽,站在底下池水刚好漫到肩头。边上有两层台基,靠上去再在脑袋下垫个小枕头,惬意得忍不住叹息。
果然人人都想当皇帝,帝王家的享受,实在无与伦比。
「王妃,王妃。」边上的女使递来一杯茶,「先前宋大人嘱咐了,汤泉沐浴最怕失水晕厥,您不渴也用些茶。。。。。。啊。。。。。。」
女使的语调蓦然陡转,越棠回过头,只见她的脸上满是惊怕,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不远处
的一堆假山。
「有有有个人。。。。。。」
越棠顺着方向看去,假山岿然不动,连一棵草都没有。她一哂,「又来啊?一样的把戏玩两次,傻子才上当。」
于是拍了拍女使的手,示意她别怕。接过茶盏饮了口茶,再侧过身来时,一把冰凉的刀锋悄然无声地抵在她的颈侧。
「别动。」
第49章你这样,本王妃很难不……
越棠没有动。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她魂不附体,手都抬不起来,遑论奋起反抗了。
暮色四合,身后的宫室前风灯高悬,迷滂的光线陷在蒸腾的水汽里,要离得极近,才能发现汤池边的异样。
脸颊上忽然一热,越棠从馀光里看见身侧的女使抖如筛糠,手里的茶盏都端不稳了,茶水漫出来,兜头浇了她一脸。好在茶水不烫,浇得她醒了神,越棠润了润艰涩的喉咙,准备同这刺客谈一谈。
「这位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