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妦猛地向后一仰，后脑险些撞上床柱。幸而她反应快，手掌撑住榻面，才堪堪稳住身形。她瞪着江焠，声音压得低而冷：“你做什么？”
江焠却不急着起身，单手撑在她身侧，半俯着，目光在她脸上逡巡。那双黑瞳在昏黄灯火下显得愈发深邃，像一潭不见底的水，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他唇角微弯，声音低哑，带了几分戏谑：“娘子这是怕我吃了你？”
王元妦咬紧牙关，手指攥着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面上却丝毫不露怯，冷笑道：“吃了？怕是你没那胆子。”
“哦？”江焠眉梢一挑，似乎被她这话逗乐了。
他直起身，退开半步，却依旧坐在榻边，懒洋洋地靠着床柱，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娘子这话说得，倒像是试探我。我若真没胆子，今夜这洞房花烛，怕是要冷清了。”
王元妦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起身，刻意与他拉开距离，走到窗边推开半扇木窗，夜风夹着雨后湿气扑进来，吹得油灯火苗摇曳不定。
她背对着他，声音平淡：“既是洞房花烛，你该知道规矩。喜婆在外头等着呢，你若不出去应酬，她怕是要敲门进来瞧热闹。”
“应酬？”江焠轻笑一声，起身慢悠悠踱到她身后。他比她高出一个头，站得近了，影子便覆在她身上，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娘子莫不是忘了，外头那几个，连唢呐都没吹齐全，我出去应酬什么？倒是你，站这儿吹风，是怕屋里太热，还是怕我太近？”
王元妦手指一僵，转过身时，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在灯影下轮廓愈发清晰，带着几分不似凡人的艳色。她心跳蓦地快了一拍，却强自镇定，抬手推开他胸膛，冷声道：“离我远些，别以为进了这门，就能胡来。”
江焠的手指突然抚上她脖颈，指腹若有似无地蹭过跳动的脉搏。王元妦刚要后退，后腰却撞上窗台，被他用另一只手稳稳托住。他低头时，温热地呼吸扫过她耳垂：“娘子躲得这般快，倒像是我真要吃了你。”
“松手！”她攥住他手腕，可他却纹丝不动，反而将薄唇贴近她耳廓，“方才你推我那一下，扯松了我腰带。这会儿凶起来，倒像是要亲自替我系上？”
王元妦这才发现他衣襟微敞，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她别开脸，冷笑：“江公子若是连衣裳都穿不利索，不如回娘胎重造。”
“急什么。”他忽然扣住她脖子，拇指摩挲着细嫩的皮肤：“方才你说我胡来……”温热的气息突然下移到她唇角，“这才是胡来。”
唇瓣将触未触的刹那，王元妦屈膝顶向他小腹。江焠闷笑侧身，顺势将她整个人困在窗台与胸膛之间。他单手撑在她身边，发丝垂落扫过她脸颊：“娘子可知洞房夜的规矩？”
“你要干嘛？”她抬脚去踩他靴子，却被他早有预料般夹住小腿。锦缎摩擦发出窸窣声响，江焠突然托住她膝弯往上一抬，惊得她抓住他肩膀：“你疯了？外头还有人！”
“怕人听见？”他故意凑得更近，鼻尖蹭过她颤抖的睫毛：“那娘子可得忍着别出声。”掌心顺着她小腿曲线缓缓上移，在即将触到时猛地停住：“不过你这衣裳倒是碍事，缎子裹得严实。”
王元妦突然揪住他衣领往下拽，在几乎鼻尖相碰时笑了：“这么想脱？不如我帮你。”手指猛地扯开他腰带，江焠瞳孔微缩，她趁机挣脱桎梏，反将他推坐在喜榻上。
江焠被她推得后退半步，却不恼，反而低头瞥了眼她按在他胸前的手，低笑出声：“娘子这力气，果然不是绣帕都拿不稳的痴女。”他顿了顿，忽地握住她手腕，轻轻一带，将她拉近几分。
王元妦猝不及防被他拉近，鼻尖几乎撞上他下巴。她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靠着窗台，瞪着他道：“江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既嫁了你，便不会抗命，但你若以为我好欺负，便试试看。”
江焠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他未再上前，只是倚着床柱坐下，双手环胸，语气懒散却带了几分探究：“娘子这话说得有趣。既不抗命，又不让我欺负，那今夜，咱们该如何过？”
王元妦冷哼一声，转身面向窗外，避开他那双让人不安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绪，才缓缓道：“你既知我装傻多年，我也不瞒你，可你若有话，不妨直说，别在这儿绕圈子。”
江焠挑了挑眉，似乎对她这番直白有些意外。他起身，慢悠悠踱到她身旁，与她并肩站在窗前。夜色深沉，院子里只剩几点昏黄灯笼的光，映着泥泞的小径。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娘子果然聪明。我也没打算糊弄你，只是这洞房花烛夜，总得有些乐趣，不如你我聊聊？”
“聊什么？”王元妦侧头瞥他一眼，见他神色轻松，少了方才的轻佻，心下稍安，却仍戒备。
“聊聊你。”江焠转头看她，眼底笑意浅浅：“比如，你为何装傻？又比如，你怎会答应李氏？”
王元妦一怔，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她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波澜，淡淡道：“你既瞧出我装傻，又何必多问？至于李氏，府里扫地的婆子都瞧得出来。她搭戏台，我便陪她唱两折。”
“这戏可不好唱。”江焠忽然逼近半步，他尾音勾着戏谑，“娘子既知李氏不安好心，还肯嫁我，莫不是对我这张脸起了心思？”
“胡说！”王元妦猛地抬头瞪他，却见他眼底笑意更深，分明是故意逗她。她咬牙，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别急。”江焠笑意褪成月色般的凉，语气低沉下来：“我既问了你，便也给你个交代。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便告诉你，无父无母是真，来历不明也不假。但三拜九叩过了，前头是刀山火海，总有人给你垫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