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巅,黄瓦飞檐,东宫四下阒寂无声,墙角处香炉之中沉香袅袅,连火焰微颤的轻响都清晰可闻。
御案上,一封书笺平铺开,其上「凉州」二字,被墨迹洇得模糊难辨。
楚懿迈步入了殿,「殿下。」
「你来了。」听见动静,容聿珩抬首,眉目间是难得的沉肃之色,「先坐下吧。」
楚懿未多言,径直走至御案前落座,目光落在那两个被墨迹浸染的字上,皱了皱眉,开门见山道:「殿下急着召我入宫,是凉州有变?」
容聿珩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戍守凉州的老将方铭,三日前溘然长逝。」
殿内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风声掠过长廊,透过半开的窗棂卷起珠帘,楚懿的呼吸隐没其中,眼神黯了黯,「节哀。」
只听容聿珩继续道:「自年初以来,凉州的驻军几度更迭,守将频繁更换,难以稳定军心。」
楚懿轻叩着座椅扶手,眼睫低垂,「我知道。」
戍守凉州的老将方铭本就年迈,难以掌控边境战事,继任者尚无人选,导致漠北屡次骚扰,虽未爆发大规模冲突,但几次试探性的袭扰,已足够让人警惕。
他心中大概明了容聿珩此番急召他入宫的意图。
「凉州粮道供应不稳,官府腐败,边军军饷时常拖欠,甚至连战备武器的补给都出现断层。驻军士气低落,不少将士心生去意,战力大不如前。」
「先前那一场仗打得疲乏,凉州山高水远,必须有一个能威慑住漠北的人去戍守。」容聿珩低缓道,「陛下有意派你去凉州,暂代边疆军务。」
话音落下,楚懿指节略有收紧。
沉寂蔓延开来,半晌后,他冷静地问:「何时下调令?」
「不超过十日。」
楚懿啧了声,脸上挂着惯常的漫不经心,无所谓地笑了笑:「还挺急。」
少年语气轻松,眉梢却未曾舒展。
作为一名将领,戍守边疆是他的使命,自年少时起他便明白,有些人的一生注定要与刀剑为伍,驰骋沙场。
换做以往,容聿珩恐怕不会特意召他入宫告知此事,而是等圣旨一下,他便能即刻整军出发。
只不过,现在大不相同了。
他有了顾虑,有了牵绊。
容聿珩察觉到他神色有异,心下了然:「孤今日让你避着小六入宫,就是想给你些时间,让你自己权衡抉择,是否要带小六一同前往凉州。」
楚懿垂下眼,「你不想让她去吧。」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容聿珩顿了下,缓缓点头:「是。」
「凉州苦寒,局势如何谁也无法预料,你比谁都清楚,一旦去了,便不是一年半载的事。」容聿珩郑重道,「小六虽然并非是娇养长大,但她几乎从未离开过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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