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袖箭射来的速度极快,石阶下的人正恭谨地跪着,等待皇后采桑毕,谁也没抬头,谁也不知道,这袖箭就这么射了来。
千钧一发之际,玉画听到了些动静,下意识抬起头,还来不及行动,身后便有人快步掠出,脚尖变换,如鬼魅般越着石阶而上。
顾炎宁先一步反应过来,正欲拿手中的金勾将其挡开,却有个一袭黑衣的男人,如一阵风般从她身后掠过,长臂一伸,将她拉离,护在怀中。
下一刻,那枚袖箭,便狠狠地刺入了男人的臂膀。
好闻的
松木香席卷她的鼻尖,顾炎宁瞪大了眼睛:“皇、皇上?”
李逢舟痛得闷哼了声,对下面斥道:“还不快捉刺客。”
霎时,先蚕坛大乱,桑林间传来悉悉索索的搜寻声。
顾炎宁记得有随行的太医,忙喊道:“快!快叫太医!”
李逢舟捂住臂膀上的伤口,额头泛起冷汗,顾炎宁撑着他,唤道:“皇上,你怎么来了?疼么?”
小丫头面露急色,眼眶也微红起来,李逢舟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一点小伤,大惊小怪。”
李逢舟打量地看了看她:“这就是你非闹着要穿的那身衣服?朕瞅着倒没多好看。”
顾炎宁鲜少见他穿黑衣,往前都是一身明黄,此时袖箭狠狠刺在他的臂膀中,正汩汩地往外洇着血,原本黑色的衣袍洇出一片暗红。
这箭刺得深,却没有伤到要害,顾炎宁见他还有心情同她玩笑,放心了些,扶着他一步一步下石阶。
回了句嘴:“胡说,宁宁觉得好看。”
李逢舟嘴角勾了勾,臂膀处的牵扯惹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侍卫上来,将李逢舟接过去,顾炎宁紧跟在后面,李逢舟尚能自己走,不耐烦地对她摆了摆手:“朕没事,主持你的亲蚕礼去吧。”
眼下确然不是说话的时机,顾炎宁欲言又止,李逢舟便被扶去了先蚕坛旁侧的偏殿。
顾炎宁要跟过去,朝阳却提着裙摆走了上来,提醒她道:“皇嫂,此乃大礼,停下即为不详。箭射在臂膀,随行又有太医,皇兄身子健壮,不会有事的。”
顾炎宁心神皆乱,拿勾子的手也有些不稳,她为难的看着李逢舟被人扶走的背影。
她没想过李逢舟会来,也不知道射袖箭的人是谁。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心慌意乱,心里宛如被勾子揪着、绞着,有种难忍的疼痛。
那么深的伤口,一定很疼啊。
不知道狗皇帝,怕不怕疼呢。
还有侍卫在桑林搜寻着,朝阳说得对,她是皇后,礼不能停,顾炎宁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强打起精神一步一步又走了上去,将桑叶勾完,放入金筐里。
她站在石阶上,眸中带着些许冷意,李逢舟是为自己挡得箭,可是,是谁要杀她呢?一国之君,
本不该出现在此,却在亲蚕礼始时,被人射伤在先蚕坛,这种不合礼法的事若传了去,定然少不了言官们的闹腾。
顾炎宁定了定神,道:“今日之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家心里都清楚么?”
下方的人仍跪着,头伏得低低的,纷纷道:“嫔妾明白。”
顾炎宁的眸光更冷:“如此甚好,若本宫听得有流言散出,仔细你们的舌头。”
皇后躬桑毕,便是妃嫔、公主、命妇们采桑了。
顾炎宁在观桑台上坐不住,急匆匆去了偏殿。
偏殿内却一派肃穆,太医正垂头丧气的跪在床边,见顾炎宁进来,重重将头磕在地面上:“娘娘,恕臣无能,这袖箭的箭头带了剧毒,这毒十分凶猛,臣从未见过,臣实在是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
怎么一小会的功夫,就无力回天了?
顾炎宁拧紧了眉心,怎么可能?
刚刚这狗皇帝还在同她玩笑,说她这身衣裳不好看。
顾炎宁拨开跪着的太医,三两步去到床边,李逢舟臂膀上的血不知为何变成了黑色,嘴唇泛白,面无血色。
顾炎宁颤抖着将手指移去李逢舟的鼻下去探鼻息。
便听太医悲痛道:“娘娘节哀,皇上他、他殡天了。”
顾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