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两声粗狂的引擎咆哮,将油站内所有人都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接着是一阵悠长且嘈杂的喇叭声,声音之大,持续时间之长,以至于有些暴躁的,都忍不住想下去打人了。而堵在便利店外的那些感染者,也自自然然地听见了这犯人的喇叭声及引擎声,它们体内,那刚刚进入“休眠”状态的狂热因子,也瞬间苏醒。
“吼”、“吼”不知哪个率先吼了两嗓子,“吼”、“吼”、“吼”……一瞬间,几乎所有的感染者都开始咆哮,接着便利店开始颤抖,“咚咚咚”的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由近至远。这脚步声,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才渐渐平息下来。又过了分钟,一直屏气凝神的众人才敢稍稍松了口气。
秦天武握紧了手中的枪,悄悄地从向加油区那边的窗口瞄了眼,下面已经恢复了宁静,就是有的汽车上,沾了些污秽,地上也多了许些令人恶心的污秽物。
“怎么样?”潘建文蹲在窗台下,畏畏缩缩地探出脑袋,边观察边问道。此时油站入口的火墙也已经熄灭,那两辆被用来堵路的汽车,也烧得只剩下了焦黑色的铁架子,架子中,还不时冒出阵阵浓烟。
“申医生,过来一下。”秦天武扭头朝着人堆喊了声,然后压低声音对潘建文道,“它们留下了好多‘礼物’,我们得小心。”
三人在窗边低语了好一会,才敲定了一个比较安全的方案,说来也简单,就是先找一些纸皮箱子、报纸,将过道铺好,然后大家再一个跟一个地顺着这条路上车,期间必须确保不能触碰到任何物体。
“大巴上还有几瓶免洗消毒液,上车后,让大家都洗洗手。”申医生最后嘱咐道,“口罩是绝对不能摘的。”
“嗯。”
在潘建文的安排下,一条由纸皮及报纸铺成的“路”成型啊,路宽约六十厘米,有些凹凸不平,踩上去也经常会感觉到软绵绵、淋淋的,很是恶心。
“脚抬高,记住,前脚站稳了,再动后脚。慢点没关系。”潘建文不停地嘱咐道,由于人们也早已见识过这种疾病的厉害,所以大家都格外小心,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很快,吉普车及那辆油罐车也相继被发动,一行三辆车,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油站,三辆车的位置是:吉普车在前探路,巴士在中间,油罐车跟在后面。
“这里出去,不远就能到外环路了吧?”秦天武站在公共汽车的前门旁,双手握着投币机旁的栏杆,问正驾驶着汽车警员。
“嗯,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了。”警员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身形笨拙的公共汽车,绕过一辆接一辆的汽车残骸。“换作平日,也就十分钟的车程。”
那现在,估计得要翻倍了,因为这才离开油站没多远,前方打头的吉普车就两次被汽车残骸给逼停了,不得不倚靠巴士来撞开残骸,才能继续前进。于是乎,潘建文索性让巴士打头,吉普车在后面跟着。
不知是不是刚才那跑车制造出的动静太大的缘故,这段路竟然没有什么感染者,终于大伙赶在日薄西山之前,将车开到了外环道上,外环道的汽车残骸,果然要比城区少许些,听申医生说,沥江从出现年后首例感染者,到彻底失控,也就三四天的时间,不知是不是时间太短了,导致许多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因此,这通向外地的外环道,才能够保持畅通。
当永德县慢慢地消失在群山之中后,天际的最后一缕阳光,也彻底消失在银龙雪山后。不久,天空彻底暗淡了下来,如同一块黑色的画布。大自然也化身作一位妙手丹青的书画大家,手一挥,便在画布上点满了璀璨的星辰,在大地上,洒满了柔和且醉人的银光。
盘山公路的走势持续向上,终于拐过一个弯后,一方湖面平静如镜的湖泊出现在众人眼前,那镜面上,倒映着浩渺的星河,一股磅礴之势,油然而生。
领头的吉普车亮起了刹车灯,不一会通讯器中传来潘建文的声音,他的意思是,先停下来,先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他不说,大家竟然都忘了,他们已经有超过十个小时没有吃饭了,现在腹中早已是空空如也,肚子就如同一面战鼓,敲得“咚咚”响。
大伙下了车,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分享着不多的食物。潘建文很谨慎,尽管大家都知道,脱险在望,但他依旧没让多分一块饼干——因为,鸣沙镇的基地,毕竟离这里,还有段路程,谁也不能保证,这中间还会不会再出幺蛾子。
“长官,到鸣沙镇直升机场后,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潘建文在秦天武身边盘腿坐下,两人一并,俯视着山下那方湖泊,昂视着,天际那浩瀚的星河。
秦天武接过他递过来的饼干,轻轻地咬下一小块,细细地嚼碎后,才道:“我们派了些人,去小北河粮仓侦察,要将那里的粮食拉回来。然后在直升机场周围,开荒种地。”
民以食为天,前面的那句,就是要安定潘建文等人的心,好让大家在直升机场扎下根。
“但那里,本来就有人看守的,而且仓库附近,也有几个乡镇。”潘建文倒地是在沥江生活多年的人,对粮仓的形势,是一清二楚。
“小潘,没有那些粮食,不说,那基地,就连仁安都撑不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饿死。如果你是抉择者,你会怎么做?”
“但他们……毕竟……”
“无论你想说什么,都需要先活下来。”
申医生没有跟大家伙坐在一块,而是自己往前走了数步,坐在山坡边上,再往前,便是倾斜向下的山崖,他皱巴巴的右手,举着一张黑乎乎的照片,但就凭那若有若无的星光,也不知能不能看清照片的内容。
“申医生,您似乎有什么心事?”秦天武不知何时走到了申医生身边,拍了拍他身边一块石头上的尘土,坐了下来。
“呃……没……没有……没有……”申医生手忙脚乱地想收起照片,另一只手不停地摇着,“我……我对赤县……可是百分百……”
“不用怕我。”秦天武“轻轻”地握住了申医生的右手,申医生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整个人定住了,一动也不能动,这倒不是说秦天武的气力有多大,而是申医生自己将自己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