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掌柜说,我是因为命不久矣,才能看到你们。」其他四人围过来时,沈青素说起话来都有些费劲了,「你们快走吧。如果见到了阿木,帮我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这么久以来,虽然凌岓和姜泠从来没有告诉卫斯诚有关明樾的事情,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了许多。
「不,什么都不要跟她说了。你们快走吧。」说完这句话,沈青素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姜泠将金钗握在手里,又把半块生犀香用周围的烈火引燃。香气和呛人的浓烟混杂在一起,几个人手拉着手,没多久就一同失去了知觉。
不多久,沈青素睁开眼,看着那五人消失后,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浓烟呛得人眼泪直流,她却还是努力不闭上眼,在烈火中,她看到了自己一生的光景——
先是幼时的场景。父母那时候还年轻,家里的姐姐弟弟都还没什么烦恼,一家人其乐融融,永远都是带着笑意的。
「素素,莫听信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荒谬之言。咱家的女儿无论病着还是好着,都不比男子差!」父亲抱着她识字的画面略过。
「素素,娘今天新做了一道茉莉茶酥,你尝尝爱不爱吃?」那时的母亲还是光彩夺目的样子。
「素素别怕,这些小兔崽子再说你是病秧子,姐姐还能把他们揍回去!」沈听玉帮她出气时的样子现在仍然历历在目。
「你也就比我早那么几分钟!我应该做你哥,我要保护你的!」沈隽舟去边关之前还这样跟她闹。
「二姐姐帮我做做功课吧,我真的不想挨先生揍了。」沈济可怜巴巴地模样总会让她心软。
……
再然后,是在茉莉院子中第一次遇到阿木的场景。从一开始觉得阿木胡言乱语,到后来对她所在的世界深向往之;从两个人相互自我介绍,到后来依依不舍的最后一面。阿木陪她一路走过来,度过了苦药罐子的时期,度过了学习礼教的枯燥;她教阿木画画吟诗,阿木也带给她闻所未闻的新奇故事。
「环佩青衣,盈盈素靥,临风无限清幽。[1]」阿木春风一样的笑容就在眼前,「你这院子里种满了茉莉花,你的名字也是写茉莉花的,你也和茉莉花一样,又香又素净。」
「青素,你以后叫我阿木吧!我回去查字典,字典上说『樾』是树荫的意思。那我就是你家里人以外的树荫,我要为你遮风挡雨,帮你把大太阳挡得严严实实!」
「青素,你看我画的你,是不是很像?」明樾第一幅不是临摹的作品画的就是沈青素,画卷上印着「青木」二字,她说,「我俩的名字各取一个字就是我的笔名。以后我要是成了大画家,我接受采访的时候就会跟大家说我们的故事。我要告诉我们那个世界的人,什么才是真正的忘年交!」
从前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现在的沈青素终于明白了所谓的走马灯是什么。
「你那个朋友为了治你的病,带过来不属于这里的药还且罢了,她还从我这里偷了禁书,想要用禁术给你续命。这都是逆天而行的作为,所以我说她坏了这里的道。」
最后,画面定格在离开水乡的前两天。何照渠找到了沈青素,将一些事情和盘托出。
「我原以为只消我们两个承受后果便算了。谁成想,我走了以后,你家里也遭了难。虽说时局如此,可你家中的劫难与逆天而行的事情有没有关联,有多少关联,我如今也说不清了。」
「那要怎么样才算彻底结束?」沈青素问。
「有以身入局,自然也有以身破局。」何照渠硬着头皮道。
「只要我死了,一切就能回归正轨了?」
「也不尽然。天下大势不因你而起,亦不因你而变。可与你有牵涉的人就未必了。」
「那阿木要承受什么后果?」
「一生都不得有亲近之人。无论她的父母子嗣,只要她不和他们分开,那些人就会死于非命。」
「我明白了,多谢何掌柜。」沈青素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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