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妮子神色晦暗，轻声一叹，“我也不瞒着你们，嫁到冰原的姑娘好些撑不住都跑了，即便生了孩子也能不管不顾，你们说这种情况我们能怎么办？”
“连孩子都能不管？这天底下还有这么狠心的母亲？”韩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阮小玉忙劝道：“姑姑，你们这回卖了羊，挣了钱，也能搬出冰原，当初跟我一起逃难到东门村的人都在这里安家落户了，我看他们日子也缓过来了。”
今日柯家卖羊她也帮忙了，目睹了全程，也能大概猜到柯家这一趟挣了多少钱，这笔银子买个地，修个院子，娶两个儿媳妇绰绰有余。
苏妮子苦笑着摇摇头，“不成的，冰原本来就人少，州官是不会允许我们离开的，只有姑娘自由一些，可以通过婚嫁脱离苦海，男子生是冰原上的人，死也必须死在冰原上。
在冰原上牛羊不值钱，我们每年都有官府下达的畜牧任务，比如今年要养多少羊，入冬前交多少，这些都是有定数的，往往交了任务落到我们手里也没几只，卖又卖不上什么好价钱，吃又舍不得吃，日子过得不上不下。
要不是小弟给我们家送了那些粮食，我家那口子也不敢冒险赶着羊出来。”
粮食在冰原上是稀缺精贵之物，比牛羊还值钱，他们一家用粮食跟其他牧民换羊交任务，这才得以把羊弄出冰原。
阮小玉好奇追问道：“姑父以前就没想过把羊弄出冰原卖了吗？”
苏妮子叹了口气，“有过，但没怎么卖出去，我们千里迢迢弄出来自然舍不得贱卖，可寻常人家又买不起，往往出门大半个月才卖出两三只，路上还要担风险，吃住也要银子，还有许多问题，行不通的。
这回也是小弟跟我们保证一定能卖出去，我家那口子见小弟给那么多粮食，还以为小弟达了能给我们兜底，才敢冒险一试。
没想到不止小弟达，是整个村子都达了。”
这点最让苏妮子吃惊，她记忆中的东门村是破败落后，村民一个个灰扑扑，神情麻木。
如今的东门村人更多了，房屋也比记忆中好了不少，还有村民。一个个花钱买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嬉笑怒骂，说话中气十足，一切都不一样了。
阮小玉恍然大悟。
韩氏明白其中的缘由，也想搭把手，当即看向阮小玉，询问道：“我记得当初跟你们一起逃难过来的有一家是五个姐弟，两个姐姐带三个弟弟，没错吧？”
阮小玉点点头，“婶子说的是春花夏花姐姐对吧。”
“没错没错，就是她们！我记得她们年纪也不小了，还没说亲不是？”
阮小玉再次颔，沉吟道：“春花姐姐今年十八，夏花姐姐十七，她们最大的弟弟今年十六，还有两个分别是十四岁和十二岁。”
韩氏喃喃道：“男子都到了娶妻的时候了。”
阮小玉有些无奈地抿了抿嘴，“是这样没错，所以他们姐弟这一年几乎都住在田里，就为了秋收能弄些粮食还点钱。
这回他们卖粮食也得了八十几两，春花姐姐找村长买了三亩荒地，请人帮忙给三个弟弟一人盖一座院子，又买了九亩良田十二亩劣田分给三个弟弟，剩下的银子三个弟弟分一分，一人也才三四两，置办些家具锅碗瓢盆被袄就差不多了。
春花姐姐和夏花姐姐现在一门心思想着的就是替三个弟弟娶媳妇，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顾不上。”
苏妮子闻言，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过这对姐妹俩比她幸运，赶上了好时候，她那个时候大家都难，也没人能帮她，只能把自己嫁去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