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溟恭敬道:“都说与高手对弈,棋艺自然增长,皇伯父布局诡谲,令侄儿叹为观止。”
“哈哈哈哈哈。”晋元帝捻须大笑,声音洪亮深邃,他已登基十余载,身上仍带着将士的杀伐果断,一双炯目似能洞悉一切。
“九溟啊,你才回京就日日处理公务,听说大理寺都快成你第二个家了。你母妃前些日子进宫,还和朕抱怨说是许久没见着你了。这几日休沐,怎么不回府里去看看,来我这儿做什么?”
“谢皇伯父关爱,”顾九溟颔首,矜贵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谦逊,“不是侄儿不愿休息,只是大理寺事务繁重,皇伯父对臣侄寄予厚望,臣侄不敢不努力。”
晋元帝脸上的线条柔和许多,“果然是朕的好侄儿,快和朕说说,你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是,臣侄近日将三司堆积的冤假错案细细理了一番,确实发现了几处疑点。。。。。。”他话音微顿。
“让我猜一猜,这些疑点的背后,是不是都指向了刑部?”晋元帝看着他。
顾九溟没有反驳,他微微颔首,一双幽深的眸子里神色未明。
此时无声胜有声,晋元帝了然道:“朕就知道,你今日不是来请安的,你是来向朕要旨意的吧?”他板起脸故作生气。
顾九溟即刻拱手,言辞恳切:“既然皇伯父已经猜到,臣侄就不饶圈子了。”
他说完又久久没再出声,晋元帝心下了然,他大手一挥,原本立于一旁低眉顺目的周公公即刻会意,躬身退了出去,又将殿门仔细掩好。
晋元帝低声询问:“可是老三有什么异动?”
顾九溟答:“目前刑部的证据并没有指向三皇子,只是臣侄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晋元帝追问。
顾九溟突然上前一步撩开前袍,拱手跪地:“臣侄冒死请问皇伯父,先朝留下的那十万神武军,如今可还在皇伯父自己手上?”
“什么!”晋元帝闻言大惊,身子陡然向前坐起,手指紧紧攥住了软榻上的雕花扶手。
他思索片刻,又像放下了什么重担,肩膀松弛下来,“神武军自然是在自己人手中。”晋元帝缓声道。
顾九溟不动声色,皇伯父不想明说,所以回避了关键信息,他只说神武军的统领之权在自己人手里,那么,卢太尉算是自己人吗?
晋元帝回过神来,见顾九溟还跪着,伸手指了指:“快过来,到朕身边来。
告诉朕,你查到什么了?”
顾九溟挨到晋元帝身侧,低声道:“臣侄查到,有人在打鱼符的主意。
果然如此,晋元帝眸光幽深。
京都皇城内共有两队兵马:御林军和神武军,各十万。
御林军乃皇城司主要兵力,听从皇帝的虎符调遣。
神武军则历代由执掌军政的太尉统领,鱼符也在他手中。
虽然神武军这十万兵力在数量上和大晋朝的总兵力相比,算不得多。
但若有人觊觎皇权,在出其不意之时利用鱼符,号令十万神武军撬开宫门,哪怕是御林军也未必抵挡得了一时。
晋元帝后背升起一股凉意,前朝的四大家族近来蠢蠢欲动,两个皇儿之间的纷争亦是愈发激烈,大晋朝看似平静的局面下暗潮汹涌,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他才动了心思将侄儿拉回皇权中心助他稳固朝纲,就查到有人在打鱼符的主意,此举意在皇权,已然突破了皇帝能够容忍的极限。
“九溟,你尽管放手去查,最后不论查到谁,都直接报与我知。”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暗沉:“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
顾九溟稽首,向皇伯父领旨谢恩。
一个尖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皇上,蔺相来了。”
“哦?快请。”晋元帝精神振奋,显然高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