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在说什么？！
一时间，不光洛愣在原地，连陆宁和阿尔文都没反应过来。
惊喜实在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令虫难以置信，陆宁和阿尔文本以为他们将处在漫漫长夜的开始，不想恍然一瞬就天光乍破，驱散了阴冷凛冽的黑夜，温暖的阳光重新照拂大地。
因此，他们又不禁小心翼翼了起来，怀疑会不会是林森看错了。毕竟，没有希望就不会感到失望，得而复失所造成的痛苦是失而复得的千倍万倍。
见外面的虫没什么反应，卧室里的林森又焦急地喊道：“三殿下……三殿下额头好烫，他在发烧！！”
陆宁和阿尔文这才如梦初醒，吩咐侍卫长去请他们除了卡尔文·哈特姆外，最为熟悉的亚雌医生罗伯特·克顿，而后又连忙走进卧室中。
陆辞川躺在床上，脸到脖颈都烧得嫣红一片，眉头紧皱，看起来很冷般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额头上已渗出了一层冷汗。
陆宁担心地不得了，接过林森手中的毛巾，亲自替陆辞川擦起了汗。
罗伯特医生马上就到了，他也是上次陆辞川基因等级突破c级时的主治医生，见状“咦”了一声，沉声道：“和上次情况很像，殿下可能又要突破了。”
陆宁手上的动作一顿，惊讶道：“突破到b级？”
罗伯特医生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辞川一下子就从精神海枯竭横跨到了基因突破，但是陆辞川能够清醒，还能够提高基因等级，对在场的所有虫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他给陆辞川注射了退烧药，又喂陆辞川喝了点水，根据上次的经验，罗伯特医生估计今天晚上八点左右陆辞川就会醒来。
洛就站在门口，一直没敢进去。
一方面是因为虫皇虫后还在里面，身份有别，他甚至没有及时关心陆辞川的资格；另一方面，他身上还沾着军雌和那个恶心雌虫的血，洛不想把这些脏东西带进陆辞川的卧室。
听到罗伯特医生的话后，洛终于也松了口气，他神情克制，遥遥地望了陆辞川一眼。
小雄虫有些憔悴，孱弱地缩在绵软厚实的被子中，一时间显得他更单薄了。
洛不禁想起来了陆辞川上次突破时，也是如此虚弱，那时甚至比这次还严重，像是被硬生生打碎后再重铸，整个虫都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哀伤。
洛还没来得及问，上次突破时，陆辞川究竟在难过些什么。
他有时候在陆辞川身上会感觉到一股互相矛盾的奇怪感，明明陆辞川一生都没出过帝区，社会经历简单到两个词就可以概括，无非就是混吃等死和胡作非为，然而洛有时又觉得陆辞川极为神秘，身上带着一股历经世事的沉稳。
尤其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比如和他的雄父交涉，又比如解决斐迪南家族，如此不靠谱的虫，竟然也越来越让虫觉得可靠，感到安心。
这种矛盾的奇怪，让洛在对待陆辞川时也十分矛盾。
还有一件事深埋在洛的心底，那就是《逐星》那部电影，陆辞川昏迷前问他观后感，清醒后又对他说“不用羡慕”。
不用羡慕……吗，有时最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洛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想太多了，还是陆辞川真的有那个意思呢。
在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怯懦绵软的声音。
“我哥哥他……醒了么？”
洛转头，看到了陆文。
他目光瞬间就沉了下来，一言未发，还未收起的骨翼擦着陆文的脸瞬间飞了出去，猛地钉到了陆文身后的墙壁上，墙灰砖石簌簌而落，弄脏了陆文的衣服。
陆文清秀的脸庞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很浅，但还是渗出了几滴血。
他好像被吓傻了，瞪大了眼睛，瞳孔有些许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哽咽道：“对不起，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您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我……我只是想知道，哥哥他是不是真的要醒了？我……很担心他。”
陆文望着洛，眼睛如黑曜石般，干净地像被水洗过，他目光真挚，氤氲着一层水雾，卑微而又哀求的姿态。
有那么一瞬间，洛觉得自己的恨意就好似遇上清风的一缕白烟，突然就消散了。
洛收回骨翼，有些疲倦地想，他又有什么资格责怪陆文呢，上一次害陆辞川重伤的虫还是他。
除却一开始被埃布尔找麻烦，陆辞川甚至……从来都没报复过他。
虽然善良这个词和陆辞川过往的行径相比实在是大相径庭，但洛有时候又觉得，陆辞川确实……不坏。
他会原谅陆文的无心之失么，洛也不知道，陆辞川做什么选择，他都尊重他，毕竟陆辞川才是在这场意外中受伤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