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若是记得不错，你是同你爷爷入长安寻亲的吧。」卫子夫终究还是不忍的吹了吹眼前的安胎药递到了她的眼前，一口一口喂着她喝下。
「爷爷还没入长安就是没有了，都没有了……」李妍儿突然哭了起来，「后来我找到了二哥，与他一起在长安卖艺，却是因为因为贵人们他们在酒楼打了起来，二哥出来的时候他就就再也不是正常男人了，卫将军就将我们送入了平阳侯府，哥哥他就进宫了。」冷静下来的李妍儿缓缓道了旧事，眼中黯淡的神采终究是没了当年的天真。
她没有指名道姓，可卫子夫大概是知道了她所的为何事，只是她没有想到世间的一切会是如此凑巧，当年惊动长安的田恬和陈乔所争夺的小女子就是她，为此卫广更是被狠揍了一顿，她一直没有很详细的过问过此事，却是没想到，李延年居然是因此而失了最宝贝的东西，想来也是，就算卫青出手了又如何，田陈当年的势大，虽然最后的不了了之，可见风使舵的人大有人在，定是有人为此负上一定责任的，放眼望去也就只有无权无势的李延年兄妹可牺牲了。
一时间她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件事归根结底卫广也是有责任的，而如今她们终究是对立面的，她也不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了，卫子夫递给了她帕子，轻道了句：「既然入宫了，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太医令说了你底子不好，还是要好好用药方位安全。」卫子夫终究是没有再去过问卫青是否知道此事，刘彻又是否知道，因为那一切都不重要了，于她而言她就是个故人，生而在世，谁又活得不辛苦呢，可是这条路终究是她自己选的。
李妍儿却是握住了她的手，眼中满是恳切的委屈，「姐姐，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父皇，你帮帮他，帮帮他吧，他都好久没见过自己的父皇了。」这一切在卫子夫看来是如此的可笑，就好似她小时候满是恳切的看着卫青想要那包蚕豆一样。
还未等卫子夫说些什么，她突然大吼了起来，满是惊惧的看着卫子夫，「姐姐，姐姐，我肚子的也是陛下的孩子，你放过他吧，放过他吧……他一定不会抢太子的位置的，一定不会的。」她的跪坐在榻上紧紧的拉住卫子夫的袖子，而卫子夫却是高高的站着，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就是卫子夫在威胁于她。
卫子夫正是诧异于方才还满是委屈诉往事的李妍儿，怎会突然换了一副嘴脸，直到她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刘彻，李妍儿伸出双手朝着刘彻的方向满是委屈的哀求和惊怕，「陛下，陛下……」
刘彻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要摔下来的她，那么一瞬间卫子夫就是明白了，方才的一切怕都只是一场局，为的就是等这一刻吧，她最初的强势，李妍儿的示弱，继而叙旧话当年，博的就是自己的仁慈吧，终究还是她太过心软了，复杂的看着刘彻将李妍儿揽在怀里安抚，不由的轻摇了摇头，卫子夫见状到也谈不上失望，毕竟她确实有了刘彻的孩子，但也不代表她愿意看见这一切。
李妍儿的楚楚可怜到还真是一派好演技，让她都差点要入戏了，转身便欲是离去，却被刘彻一下给握住了手，本是得逞的李妍儿半落的眼泪还未干，刘彻突然的起身，一下子就是让她身边空落落的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刘彻对着众人道了句：「好生伺候着。」
对着卫子夫就是轻道了句：「母后情况不是很好，朕寻了你好一番。」他微皱的眉头似是有些不满拉着她就是往后走了似是又有些生气，周身散发着低气压，令卫子夫分外怄火，不由的挣扎了几下，反倒是让大步急行的刘彻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看着她。
「你弄疼我了。」卫子夫揉了揉自己发胀的手腕，刘彻这才反应过来，想要看看又顾着面子不愿上前，看着她发梢上滴下来的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独自生着闷气，卫子夫还觉得莫名其妙，唯能想到的就是方才青阳殿的一幕，不由开口道：「是臣妾照顾不周，没能看好陛下的夫人。」
气的刘彻直咬牙，「卫子夫，你不知好歹。」天知道他回头的时候没找到卫子夫有多着急，恰好长乐宫又传来消息太后不太好，没办法的他只好让人把刘据送去长乐宫，又急召了平阳等人入宫，从春陀那里得到卫子夫去了青阳殿，马不停蹄就是赶了过来，他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方才李妍儿那一幕典型就是为了争宠，他的是每每如此，卫子夫明明不高兴，明明受了委屈，却是从来不吭声，也不和自己说，老是自己一个人独自承担，让他很是无奈。
卫子夫还觉得怄火，觉得刘彻就是个莫名其妙的生物，强忍着心中的一口气，「还是快去长乐宫。」她实在不愿于他争执，特别是在眼下这种场景。
第91章
再度不欢而散的帝后二人，皆是带着不太愉快的表情走进了长乐宫，还未入殿便是听到了几个孩子的欢笑声，也让刘彻暂缓松了口气。
只见王太后卧于病榻显得格外憔悴，没有血色的容颜苍白的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那双瘦骨嶙峋的手甚至都可以摸到骨节，可看见被孙儿环绕的她还是一直保持着笑容，可见撑得辛苦，眉眼早已是不复当年的尖锐，反而是多了一丝和气，一直拉着平阳的手，似是满是不舍，由着几个孩子围在她的身边吵个不停，最后却是将目光停在了一直不言的卫长身上，朝她艰难的挥了挥手，「阿妍，来。」
王太后微微颤抖的似是强撑着一口气摸了摸她的脸，「阿妍瘦了……」眼中尽是心疼之意，又拉了拉平阳的手，笑着道，「以后可是不能欺负我们阿妍啊。」
「母后说的这是何话，阿妍是母后的掌上明珠，何尝不是儿臣的掌上明珠呢。」平阳强忍住心中的悲伤轻笑着道，「母后啊，就是偏心。」
王太后也是难得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小时候就说本宫偏心弟弟，如今又说本宫偏心阿妍，陛下都将阿妍许给襄儿了，还不够疼你啊。」拉着平阳的手也满是复杂之意。
「母后……」平阳很是撒娇的依偎在她的旁边，似是想忍住自己强落的眼泪，而卫子夫则是将自己的脑袋轻轻的靠在王太后怀里，「阿妍知道祖母最疼阿妍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舍的哽咽，王太后也许不是个好婆婆，她对卫子夫算不上好，甚至一直带有着敌意，可她对于几个孙儿却是实打实的宠，尤其的卫长，这个一举打破自己儿子不能生育，变相稳定了刘彻帝位的第一个孙儿，她也是打心眼的疼她，由小就是她想要什么，她给什么，再继刘彻之后又是卫子夫育儿路上的一道障碍。
对于日渐消瘦的，太医令已是言明时日无多的王太后，卫长的心里有着太多的不舍了，可这种悲伤她们都知道此刻是不能流露出来的，而王太后自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对于自己的身体她还是有着深刻的了解的，一直轻抚着卫长的发髻，「阿妍往日里受了委屈就喜欢躲在本宫怀里，还当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可惜本宫老了哦，老了哦。」
「祖母，才不老呢……」卫长红着眼眶紧紧拉住了她的手，满是不肯的，「呸，呸，呸……」她总想着这样能驱散一切的阴霾，哪怕只是无用功。
「阿姐说的对，祖母才不老呢，祖母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刘据急忙的附和道，他日渐长成懵懂的思想里对生老死别已经是了堪堪的概念，他那副认真的小模样逗的王太后也是乐了起来，「据儿啊，就是个孝顺的……瞧那小模样当真是像极了他父皇，昔日本宫总说据儿像他祖父，可把彻儿给气的，如今看来还是彻儿说的多啊。」她看向刘据的目光更像是在怀恋着什么。
「祖母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阳石和诸邑亦是附和道，她们都想竭尽全力让她开心。
伫立门外许久的帝后看到这一幕，不可谓不感伤，终还是齐声轻叹了一口气，相视一眼先后踏入了殿内，「这是在说什么呢，据儿是不是又闹你祖母了。」刘彻脸带笑意的道，仿佛刚才同方才一脸悲戚的他判若两人。卫子夫则是静静的走到了王太后的榻边，朝她轻唤了一句，「母后，又要当祖母了，太医令方才说李夫人所怀的孩子可好了。」让王太后轻笑着点了点头，轻道了句：「辛苦子夫了。」
她们的轻声呢喃并未引去众人的目光，却见被刘彻调侃的刘据扑倒了刘彻怀里，满是不依，「父皇就会欺负人。」刘彻点了点他的鼻子，「臭小子……」满是宠溺的意味。
却见曹襄突然朝刘彻跪了下来，「舅舅，襄儿想择日迎娶阿妍。」他没有唤他陛下亦没有以当初的婚姻想挟于他，而是以一个亲人的身份卑微的求着他，迎向他目光满是坚定之色，不仅令平阳诧异，她一直都知道曹襄自从伤了之后就是格外抗拒这桩婚事，如今突来这一出，她虽是诧异却也是来不及阻拦，只能干着急，毕竟这个时候提这事，很难不让刘彻多想；此举更惊叹了卫子夫，虽然刘彻已将此事提上了日程，可一直也是在日程上，还未落到实处。如今曹襄突然提起了这件事，又加上王太后这种身体，以她对刘彻的了解，这人很容易想歪，觉得曹襄是等不及了，怕到时候王太后走了，得守孝，果不其然他看向曹襄的目光也显得不是那么友好，甚至还显得有些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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