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几个月之前的中春市委大院。一座老式小洋楼的院子里，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坐在一个鱼池旁边，一边嬉闹，一边欣赏着鱼池里簇拥着等待喂食的红鲤鱼。院子另一边大树下的躺椅上，半躺着一位精瘦，须发皆白的老者。手里把玩着一把，被磨得黝黑发亮的紫砂壶。时不时把壶嘴放在嘴里，抿上一小口。在他面前端端正正的坐着得，是一个国字脸，面容清秀中年男子，面容倒是与眼前老者有几分相似。“听说顾景茹这小妮子，前几日在外面受了欺负？是怎么一回事啊？”老者开口问道。一旁坐着的中年男人，端正了一下本就坐的笔挺的身姿。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前几日景茹在外面遇到一个小混混纠缠，不过没发生什么事，当时有一个小伙子打抱不平帮了她。”“没发生什么事？是不是等发生了什么，顾老头上门兴师问罪，你才满意啊？”老者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盯着眼前中年男人问道。目中射出的两道精光，完全不像一位暮年老者。中年男人显得很是局促，双手交叉来回搓动没有说话。“顾老头这孙女，可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们老顾家清一色的男丁，就出了这么个宝贝女娃娃。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看顾老头饶得了你。”中年男人连连点头，他知道自己父亲和顾老的关系，两位老人相识在烽火硝烟的年代，那一代人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这时两个小姑娘听到这边的动静，朝老者这边小跑过来。一左一右的抱着老者的胳膊，爷爷长爷爷短的哄得他嘴都合不拢。接着起身，一手拉着一个小姑娘，站起身来说道:“走，爷爷带你们去看看我养的小鹩哥。”两个小姑娘对视了一眼，她们对那只黑不溜丢，只会“嘎嘎嘎”叫，又不会说话的丑鸟没什么兴趣。老者兴致盎然，拉着两个小姑娘去看他精心调教的鹩哥。刚走出几步，回过头对中年男人说：“我看这事，必要的时候你也应该过问一下。”说完又慈爱的看了身旁的顾景茹一眼。中春市委。秘书钟沐晨给市委书记孔明哲的茶杯里续上水，轻轻的盖上，正准备转身退出去。孔明哲放下手中的文件，向身边的秘书问道：“前几日，兰江那起打架的事件。最后县公安局那边是怎么处理的？听说见义勇为的反而进了看守所？你去跑一趟，问问王浩然能不能管好下面的人，管不好就自己打辞职报告。”秘书钟沐晨脑海里，飞快的搜寻着近几日市里发生的大事，稍微愣了一下。孔书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跟在孔书记身边快三年了，今天突然一句话把他给问懵了。钟秘书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身为领导的秘书，竟然揣摩不到领导的意思，这对一个秘书来讲是一个并不太妙的信号。钟沐晨立马检讨:“孔书记，我马上去了解情况，向您汇报”。说完转身走向外间的秘书办公室，轻轻地带上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钟沐晨擦了擦头上的汗，紧接着像只穿天猴一样飞奔而去。市委一号车开进南江市公安局的大门，市公安局局长王浩然，急急忙忙从市公安局大楼跑出来，来到车跟前。市委一号车在市公安局前两个路口的时候，交警就汇报了市委一号车的行进方向。王浩然意识到这车是朝着自己市局来的，便急忙从办公室一路跑下来，一刻都没敢耽误，连电梯都没来得及等。拉开车门，钟沐晨从车里下来。王浩赶紧伸出手握住钟沐晨：“钟秘书长，你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我立刻去市委向你汇报工作。”“我说王大局长，你这是要折煞我呀，你堂堂的市公安局大局长，站在这里等我一个小秘书，这要是传出去，孔书记肯定是要批评我的。”王浩然心里清楚，钟沐晨作为市委孔书记的秘书，挂着市委副秘书长的头衔，高配副处。平日里为人处事都很低调。今天若非有要紧事，是绝对不会坐着市委一号车到他这里来的。赶紧热情地邀请：“请钟秘书长到会议室，我把在家的局领班子成员都叫过来，向秘书长汇报工作。”钟沐晨知道，他说的只是场面话，为的是体现对自己的重视。若真的公安局领导班子向自己一个小秘书汇报工作，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这个中春大秘或许就当到头了。王浩然客气地把钟沐晨领到自己的办公室，亲自泡了一杯上等的龙井。并肩与钟沐晨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钟秘书长，是不是孔书记有什么指示？”作为中春市公安局的一把手，据说明年市政法委老书记退下来，王浩然再进一步的可能性很大。平日里他和钟沐晨的私交也不错。在钟沐晨面前这么放低姿态，可见一般。钟沐晨也不敢托大：“孔书记让我来问问王局，兰江县的那起打架事件，你打算怎么处理？”王浩然听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堂堂市委书记，居然亲自过问下面的县里一起打架事件。想必牵扯到的绝不是一般普通人。而且并未直接把自己叫去询问，而是让自己的秘书过来传话，这是对我这个公安局长有多大的不满。想到这儿，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凉飕飕。“我马上就去亲自处理，第一时间向市委，向孔书记汇报。”王浩然立刻表态。随即擦了擦汗：“钟老弟，你可得帮忙提点提点，也好让兄弟心里有个数。”一边说，一边走到一旁打开柜子，拿出两盒没有标签的茶叶，顺手递给钟沐晨：“下面县局给带了的当地野茶，喝不完，你带回去尝尝。”钟沐晨岂会不知，堂堂市公安局大局长，给自己的怎么真会是不知名的茶叶呢。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听孔书记的口气，我建议低调处理。被关到看守所的那位王局可得悠着点。”钟沐晨点到即止。这也是王浩然的高明之处，平日里和钟沐晨的私交，在关键时刻就派上了用场。钟沐晨前脚刚离开市公安局，王浩然亲自开着他那辆帕杰罗越野车，一路拉着警笛冲着兰江方向疾驰而去。：（）宦海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