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管道炸裂的轰鸣声被甩在身后三公里外，祁梦蝶将染血的银链缠在腕间，黄包车碾过青石板时震得后颈密码伤痕隐隐发烫。
周云帆垂眸擦拭镜片上的血渍，暗红霓虹灯掠过他恢复挺拔的脊背，在咖啡馆彩绘玻璃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剪影。
"杏仁蛋糕配曼特宁，记得多加半勺苦艾酒。"祁梦蝶指尖轻叩菜单，旗袍开衩处露出裹着绷带的小腿。
她望着玻璃倒影里张老板擦拭铜烟斗的动作，蒸汽咖啡机喷出的白雾恰好模糊了李副官按在枪套上的手。
周云帆的银质拆信刀在方糖夹上轻敲三下，当啷声淹没在留声机婉转的《夜来香》里。
他伪装成归国华侨的麂皮手套抚过祁梦蝶发间珍珠簪，借着调整发簪的角度，将微型胶卷塞进她耳后暗格。
祁梦蝶忽然按住他手背："那位先生的咖啡凉了。"
玻璃橱窗倒映着张老板突然站起的身影，李副官正用烟蒂在桌布上灼出奇怪的符号。
祁梦蝶记忆宫殿里突然展开三百六十度全息影像——旧工厂压力表上的爪痕、蒸汽管道螺纹走向、此刻桌布焦痕的排列组合，在视网膜上叠加成运输路线的拓扑图。
"失陪。"她端起鎏金咖啡壶时，旗袍盘扣悄然崩开一粒。
当滚烫咖啡注入张老板的骨瓷杯，祁梦蝶手腕轻颤，三滴褐色液体在雪白桌布晕染出运输船吃水线标志。
李副官突然抓住她手腕："小姐的蔻丹颜色特别。"
"是用凤仙花汁混着硝石染的。"祁梦蝶笑着转腕，袖中暗袋滑落的方糖块精准掉进李副官衣领。
她俯身擦拭时，发梢扫过对方鼻尖，"就像有些秘密，总得用特殊配方才能显影呢。"
二楼突然传来酒瓶碎裂声。
扮作醉汉的周云帆撞翻香槟塔，琥珀色酒液顺着楼梯倾泻而下。
他易容成的洋商扯着变声器处理过的嗓子高喊："我的怀表！
谁偷了总督府的金怀表！"
人群骚动中，祁梦蝶指尖掠过张老板的公文包搭扣。
密码锁转动的细微触感顺着神经末梢直抵记忆宫殿，十七种可能排列组合在脑内飞速演算。
后颈伤痕突然针扎般刺痛——这是过度使用能力的警告。
"找到了！"周云帆突然揪住某个倒霉侍应生，从对方餐巾下抖出镀金怀表。
趁所有人抬头张望，祁梦蝶用发簪尖端在张老板杯沿刻下运输船编号，深褐咖啡渍沿着数字沟壑蔓延成密码。
李副官突然按住她整理桌布的手："小姐的旗袍，开衩是不是太高了？"
祁梦蝶顺势跌坐在他膝头，染着蔻丹的指尖划过男人喉结："比起这个，先生不觉得咖啡里的苦杏味很熟悉吗？"她感觉到对方肌肉瞬间绷紧——那是旧工厂蒸汽管道毒气的味道。
二楼传来周云帆刻意加重的美式口音："诸位！
为这场闹剧干杯！"他突然掀开伪装用的啤酒肚，藏在里面的鸽群扑棱棱冲向水晶吊灯。
当最后一片羽毛飘落在张老板的咖啡杯里，祁梦蝶已读取到公文包内侧用隐形墨水写的经纬度坐标。
"该换唱片了。"周云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他易容成的乐手拨动班卓琴，琴箱里飘出的不是音符，而是催泪瓦斯特有的刺鼻气息。
祁梦蝶借着人群掩映闪到立柱后，看见张老板的铜烟斗正在桌底敲击某种密码节奏。
当第一声咳嗽响起时，周云帆已经恢复本来面貌。
他扯开领结缠住祁梦蝶渗血的手腕，两人在混乱中撞向后厨的镀铜门。
祁梦蝶在颠簸中咬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舌尖卷走藏在里面的显影药片。
"东南货舱，丑时三刻。"她将坐标刻在奶油拉花上，看着字迹在张老板瞳孔里映出涟漪。
后厨传来的烤面包焦味突然变成火药引起燃烧的气息，周云帆猛地将她扑倒在地——
轰然炸响的是咖啡机的蒸汽阀。
在漫天飞舞的咖啡豆与尖叫里，祁梦蝶看见张老板的公文包锁扣反射出诡异红光。
周云帆的银链绞住通风管道，带她荡向气窗时，李副官射出的子弹正将奶油坐标图轰成四溅的瓷片。
"他发现了。"祁梦蝶在呼啸风声中捂住后颈，密码伤痕正在皮下发烫，"但没发现奶油里掺了追踪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