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白药是怎么说的,到了齐家,沈长宁仍然和陆景行住一间屋子。
中间丫鬟温声细语地交代情况时,沈长宁曾一度想打断她,说他们只是兄妹。
但显然,她只能想想而已,她最后还是和陆景行躺在了一张床上。
又和这个人睡在一起,沈长宁对此其实都已经麻木了。
她盯着头顶的黑漆漆,想到马车里白药说的那些话,安静片刻后还是忍不住侧过身向陆景行求证。
「你真的很担心我吗?」
因为姿势的原因,少女侧过身后变得离他很近,说话时陆景行甚至能感受到她温热呼吸落在自己脸侧的那种湿润感。
身体猛地变得僵硬,陆景行感受到自己后颈一瞬间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喉结滚动数下,他终于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哑着嗓子道:「嗯。」
「为什么?」
沈长宁闻言突然来了兴趣。
她趴在床上,手臂放松地垫在下巴上,手肘撞到陆景行的肩膀。
她侧头,注视着黑暗中看不清楚轮廓的人,饶有兴趣地追问:「你不是吵架的时候还让我走吗?」
陆景行沉默了一会,而后道:「是让你走,但是是觉得跟着我危险,所以想让你离开,回家。」
而不是嫌你麻烦,想将你置于危险当中。
「就这样?不是因为我说你冷血?」
沈长宁歪着脑袋,专注地和陆景行聊天。
少女再次提到那个熟悉的词语,陆景行仍旧本能地心生战栗,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克制住,不让沈长宁发现。
这不一样。
陆景行在脑袋里和当年跪在雨中的那个自己对话,他听见自己看着那张苍白青涩的脸,重复说道:这不一样,她和那些人不一样,你知道她不是恶意的。
两双眼睛隔着岁月,隔着雨帘,对视良久后,跪着的人最终还是低下了脑袋。
「有一点。」
于是最终,陆景行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沈长宁愣了一下,随即心脏蓦地一软。
她还从来没有听男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强装不在意的背后仿佛透露出莫大的委屈。
她几乎是立刻反省了自己。
「是我的错。」
沈长宁爬起来,抬高了一点身子,在黑暗中认真给陆景行道歉:「我当时被你气坏了,所以口不择言,说了很过分的话,抱歉,陆刑,我不该说你冷血。」
「你一点也不冷血,真正的冷血是何岳书那种视寻常人的性命如草芥的人。你和他完全不同,你只是处理事情的态度会比一般人冷静许多而已。我不该那么说你的,真的很抱歉,陆刑。」
耳边,少女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