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姿音湿红的双眼,宫砚勉强扯动嘴角,轻轻说:「不要哭,我总觉得自己这么幸运,总得付出点什么代价吧。你为了我到陆地上来,我也要做点什么献给你,否则总有种瞌睡如梦的侥幸。」
说罢,闭上眼睛,安心地投入姿音柔软香甜的怀抱。
黑雾散开,心脏重新归于宫砚体内,持续鼓动。
「这是一颗真心。」风暴如评价一件商品,可姿音似乎并不在乎这颗心的质量如何,只是抱着人类的身体伤心得像个孩子一样,风暴挠了挠头,安慰地说,「他只是睡过去了。」
玻璃瓶中的原本的紫色药水,融合了红色血液,变得暗红,姿音接过玻璃瓶,喝了下去。
*
宫砚再次醒来时,看到贝壳床顶上的夜明珠发出幽幽的蓝光,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寂寥漆黑。
就在他想要坐起身时,贝壳忽地打开,姿音钻了进来,他的速度有点快,带进来一股微凉的水流,被宫砚敞开双臂接住了。
「还疼吗?」姿音摸摸他的胸膛,眉头纠成一个忧虑的弧线,很紧张的样子。宫砚感受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完全恢复了常态。
「你看到了吗?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宫砚突然抓住姿音的手指。
姿音很怕会有什么后遗症,所以尽可能地安抚,手心轻抚他心口,让宫砚不要着急:「我知道,看到啦。」
宫砚想起昨天姿音的表白,笑容从唇角逸出,温柔地低头望着姿音:「你的心也是真的。」
两颗心靠在一起跳动,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动。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半晌,宫砚突然开口。
姿音愣了愣,「刚在一起就结婚吗?」他从江溪那里学到了这些人类用词。宫砚心中骇了一跳,连忙解释道:「不是就冲着结婚,而是爱你,才想跟你……」
「不急,」宫砚很怕姿音误会,在他看来,被最喜欢的人误会心意,是异常恐怖的一件事,会令他当场急赤白脸地辩白,他补充说,「慢慢来,反正我不急。」
姿音很吃软,耳根眼窝都浅,本来想答应的,宫砚这么一说,他也不好意思反驳了,于是默默点了点头。
姿音拿来切成条块的鲑鱼给宫砚吃,补充体力,宫砚腻腻歪歪地让他喂,你侬我侬,三不五下,补得过了头。
在贝壳床里胡闹起来。
「现在可以自由变幻了吗?」宫砚盯着姿音的双腿瞧,纤细洁白,珍珠一样的色泽,膝盖处呈现鳞片的淡粉。
姿音说可以,宫砚说:「那你变个我看看。」姿音捂着脸大为窘迫,「这……这怎么变!」
宫砚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嘴角,问怎么就不能变了?平时都可以变,现在有什么特殊情况吗?姿音说不出来臊人的话,被逼急了,也只会骂宫砚坏,不是好人。过一会儿,还要看着宫砚的眼睛说,刚刚不是真的觉得宫砚坏。
休息一夜,姿音准备带着宫砚回程,让人鱼跟自己的幼崽分离太久,犹如割肉。
收拾好东西,一转身,幽暗的海底亮起点点莹白的光,宛若星星掉入了海中。
海底的父老乡亲们,口中衔着皎洁明珠,一颗颗砸向姿音和宫砚的头顶,鱼儿们围成圈圈,吐出梦幻的泡泡。
宫砚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这是浪漫的婚礼氛围,像往新郎新娘的新床上扔桂圆红枣那样的仪式。
他转脸去瞧姿音,姿音果然唇角弯弯,眉眼温柔,又有点羞涩地微微低着脑袋,让那些珍珠从他的头顶丶肩膀上越过,幸福地接受大海的祝福。
一只灯笼鱼缓缓游上前,它的灯笼上挂着一个由五彩海草编织而成的头环,其中有闪亮晶晶的小石头和珍珠作为点缀。
宫砚刚跟姿音口是心非说不急,可此刻身临其境,大受感染,泪水喷涌而出,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谢谢。」他慎重万分地接过头环,手指都颤抖起来。
在万众瞩目中,宫砚将象徵着美好和祝愿的头环戴到姿音的头上,姿音轻轻低头,那些宝石和珍珠将他的脸颊映衬得温润无瑕。
「我丶我可以成为你的伴侣吗?」
宫砚看着姿音,时间被拉长,似乎所有来宾都屏住呼吸,对宫砚而言,这一刻是无比珍贵的,对视着的眼睛乌黑发亮,脸蛋泛着漂亮且圣洁的红晕。
他在心里想,他不会想看到这双眼睛流泪的样子,不会想看到这双眼睛委屈的样子,更不会想看到这双眼睛痛苦的样子。
这是姿音,是他最喜欢的人鱼,有着一颗宝石般,闪闪发光,谁都不忍心伤害的心。
「可以。」
宫砚听到姿音的声音,透过海水,有点失真,有点朦胧,也可能是他自己太紧张了,耳膜被血液一股股冲击。
姿音话音落下,四周发出一阵欢呼,鱼儿们首尾相连,嘟嘟噜噜,围成一圈圈彩带,将两个相爱的人簇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