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千岫敏锐地微微偏头,眉间顿时压紧——
「阵法已成,天命所归,凡人不可违。」
电光火石之间,宁千岫的身影自千里之外突兀地闪至云非白身前,抬掌便要生抗下这一招。
锺善紧盯着宁千岫的行踪,看见半空身影闪动顿时失声。
「宁师弟——!」
墨黑光团逼近,自宁千岫身后一道拂尘甩出,力道恰好地将宁千岫推出半寸。
「若全让你这小辈一人扛了,岂不堕我掌门之名?」
光团气势汹汹地撞入灵光,却似打进棉花般毫无反应,反而在包裹之中越缩越小,反而被云非白吞噬干净。
郁涯眉间一蹙,手中灵力不再收敛,十成十的磅礴灵团冲向对方,却仍如石沉大海般消失殆尽,反将云非白逸散灵力化作的光束喂养得越发坚不可摧。
诸己猛地松了口气,宁千岫绷紧的神经亦一松,侧身看着身影越来越虚的云非白,摇头笑了笑:「你们可瞒得真严实。」
云非白大笑一声:「否则沈渡为何要选我做这最后一把钥匙?」
眼前老者身影越发飘忽,宁千岫唇角的笑隐下,却是一时无话。
再目送着一个看着他长大的老者离去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与眼前这位不拘小节的长者的羁绊又过了太久,以至于如今他不知该如何与之告别,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不再去看看你的弟子们么?」
云非白垂眸看着脚下正殷殷看着自己的门派弟子们,眼中仍有留恋,却终是摇了摇头。
「这些人以后便要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云非白的身影便彻底消散,化作无数光点飞至空中,终于将那粉饰太平的苍穹撕开一条缝隙。
一切发生得太快,也结束得太过干脆,弟子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顶天立地的掌门消散得一干二净,便是那些来自其他门派的子弟,也不由红了眼睛。
没有人想过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会以这般惨烈的方式陨落,他们也第一次敢抬头去看半空之上的对局,宁千岫同样狼狈不堪。
他们终于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曾经当做信仰与梦想的那轮太阳正在被别的什么吞噬得无比黯淡。
云非白的死比任何血流成河的惨状都要直击人心,仿佛心中塌了一块,言泉胡乱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发了狠般大喝一声生生斩碎乱七八糟朝自己涌来的刀光剑影,将眼前三人捅了个对穿。
「我要郁涯血债血偿!」
破了音的咆哮直冲云霄,魏云游笑了一声:「有血气!」
他们不愿做那在绝望中沉寂的芸芸众生,他们宁愿在绝望中做发狠的困兽。
空中的郁涯似是听到了这样含恨的话语,终于停下攻势,掩嘴轻咳数声后摊开掌心,鲜血将原本苍白的命线染得越发鲜明,他盯了许久,鲜有喜怒的脸上浮起一点嘲弄之意。
斩夜察觉到剑主的心思浮动,手中炙热剑意也凝滞半分,被诸己抓住破绽击退。
诸己得意地挑了挑眉,正要落进下石,却又被暴烈的黑色灵力同样击退三尺,剑身震荡不已,被宁千岫握住才重新凝实了灵体。
唇角残留的血迹被随手抹去,宁千岫立于空中,再次与郁涯相对。
斩夜冷哼一声重新飞至郁涯身侧,通体漆黑的剑重新回到主人手中,不甘心地发出嗡鸣声。
「他们的灵力早已枯竭,便是倾巢而出,也不会有多少胜算。」
郁涯眉间骤然亮起一点若隐若现的繁复印记。
宁千岫凝视片刻,剑尖前指,眉目之中的傲气似是故人来,却又截然不同。
「那试试?」
另一方天地中,那声怒吼同样震荡不已,郁涯织就的幻境正寸寸碎裂砸在地上又化作虚无。
笼罩整片大陆的巨大谎言随着阵法的分崩离析,终于展露于世间。
另一个世界的魏云游看着身后的弟子们:「害怕么?」
言泉握了握拳:「怕他作甚!你没听那个我喊的话么?我早便想揍郁涯一拳了!」
属于云非白的最后几缕灵光缠绕上魏云游的指尖,似是在给予最后的祝福,他攥紧手指:「那便走罢!」
「杀——!」
呐喊声穿过层层云雾直达现世,方才被云非白灵威压制的叛徒们再次重振旗鼓,手中武器亮起各色光亮,再度撕咬上已有些精疲力尽的门派弟子们,让他们来不及去看这极为震撼的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