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万事冷漠,寡于社交的性格背后,未必没有异界这些人的手笔。
这是一条鲜血铺就的路,若为羁绊犹豫,便是万劫不复。
可终究人非顽石,无法控制。
知道真相,当真有如此重要么?
若能被蒙骗着安稳度过两辈子,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不知不觉,宁千岫便灌下许多酒,他酒量尚可,只是觉得有些头晕。
他走出宴席来到一处庭阁,看着水光月色,又为自己斟满了酒。
「怎么一个人来此处吃酒也不叫上你师叔?」
酒杯被人碰了碰,宁千岫反应迟钝地回过头去,才瞧清自暗处走来的魏云游。
宁千岫明白魏云游的豁达通透,这一句调侃的话出口,便是心照不宣的宽慰。
满腹心事实在难以理清,宁千岫忍了许久,最终还是败给了酒意。
他晃了晃半空的酒壶:「师叔,若这世上根本没有飞升之道,你会如何?」
魏云游往后一靠,悠闲地枕在柱子上。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与天同寿,我走这条修仙录,不过是为了自己高兴罢了,没有便没有罢。」
宁千岫揉了揉眉心,笑了一声:「师叔当真看得开,可这话说给旁人听,怕是天都要塌了。」
魏云游挑了下眉:「这我不好说。」
庭阁之中一时寂静下去,过了许久宁千岫才看着水中月,喃喃自语道:「……在美梦中死去,当真不如在真相中苟活么?」
宁千岫混沌的脑中尚未想出什么答案,便被魏云游力道不小地一弹。
「难怪沈渡还有你的几位师兄都来和我说你这几日看上去情绪不好,原来是在钻牛角尖。」
「这世上多的是以己度人的事,多你一个又何妨?若你去做选择,你会选哪一个?」
宁千岫皱眉捂着额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梳理整齐的额发又被魏云游揉乱。
「那便随心而动,又有何惧。」
宁千岫被他闹得心烦,一时酒气上涌,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几乎是压着嗓子吼出来的:「那便意味着我要送你们去死么?!」
魏云游被这一嗓子喊得瞪大眼睛,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他笑弯了腰。
「还是这般才像你,前几日你的神情,当真是比云非白还像掌门。」
宁千岫一腔无名火在魏云游的笑声中灭得一干二净,有些无语凝噎地望着自家不太靠谱的师叔。
「宁小友,你从前可是敢剑挑鲸兽,只身入局,怎么如今便没这个胆量了?」
「短短四年已迈入大乘期,试问当今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
「既有如此成就,为何不能大言不惭一些呢?」
晚风吹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魏云游朝宁千岫眨了眨眼:「尽你之力,去求圆满,自当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