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状他只见过一次,便是在海上施展寒霜门秘法维持自己生机的「李大年」,只是此刻他所探知到的更加浑厚,怕是维持几百年也不在话下。
能施展如此术法的人绝非弟子能做到,至少也是门中长老的存在,这也与方才那道攻击自己的神识威力相吻合。
如此暗度陈仓将濒临消亡的寒霜门长老置于碧海村,会与那夺人性命的不渡海洪有关么?
宁千岫回过神,重新将视线落在识海中蓦然出现的电脑上,虽说方才是系统将自己强行拽出,可此后它却再无声音,就连屏幕也是一反常态地暗着。
看来自己的金手指在此处未必还能再帮得上忙,也不知自己走这么一趟到底能否赚回本。
他眼前不由又闪过上个轮回中自己亲眼所见的女孩的惨状,极轻地叹出一口气。
罢了,还是先考虑眼前事吧。
眼前景色终于发生变化,姚枝再次站在海滩上的祭台上,成了众望所归的祭品,台下人潮还没散去,女孩的爹娘便张罗着大摆宴席。
再次见到如此景象,宁千岫仍旧觉得心冷,只是幻境中的关键节点无法被改动,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快脱离此处,才能让一切水落石出。
姚家的宴席未必无用,他们可是诚意十足地挨家挨户请,这些躲在村中的蛀虫便要暴露在阳光底下。
无论自己在夜里感知到的神识是否是这碧海村中的第三方势力,若对方果真认出自己欲再次动手,在如今碧海村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祭品的情况下,贸然动手也得思量一番是否会被发觉。
而代表海神的那一方,则必然要护住自己的安危,才能确保魔物的炼化。
无论何种情况,这宴席总会来一个。
华灯初上,姚家夫妇正站在门外热情地迎接着来往的客人,而此事真正的主角此刻却只能呆在寥落的小院中,被双亲特意雇佣的仆从看在屋内。
好在此刻除却自己门前的两位壮汉,居所便再无他人看顾,宁千岫在房中巡视一圈,随手拿起两粒珍珠捏在指尖,一道残影划过,便听门外两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两座门神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宁千岫仗着自己身形瘦弱,如泥鳅半窜进夜色之中,绕过人声鼎沸的主院来到门口放出神识,去看那对夫妇手里拿着的名册。
整座碧海村竟是都聚在了这小小茅屋中,宁千岫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往下扫,视线定在角落中的「李大年」三字上。
这到底是哪位李大年?
宁千岫手掌一撑跃上屋顶,居高临下望着屋里那群村民,眯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李大年。
他显然身份不低,四周围着不少人劝酒,喝得脸色发红,但宁千岫却从他面上看出两分不显的忧虑来。
宴席过半,李大年终于撑不住面上的从容,接着如厕的由头朝偏僻处走,在原地等待了一会,便又有两个青年犹犹豫豫地跟出来。
许是因为喝醉了就,他显然有些激动,却仍记着压低声音。
「那修士分明不安好心,我爹是个见钱眼开的瞎子,你们竟也信了?」
两位青年面面相觑,迟疑地开口:「这祭祀历来就有,那小姑娘瞧上去也是自愿的,一条人命而已,若是无用我们再另想办法。」
李大年发现自己显然劝不动眼前的二人,不知想到什么,咬了咬牙缓了语气:「既如此,不如我们将那修士敲晕了祭给海神,岂不更好?」
两名青年闻言一愣:「李兄,你疯了?这可是修士,就算我们三个一起去,他挥挥手我们便能死无葬身之地!」
昏暗之中,李大年神色晦暗不明:「不会,我观察他许久,这修士像是有旧疾,每月十五都闭门不出,今晚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
两位青年神情呐呐:「可是……」
李大年双拳攥紧,在院内烟火升空炸开时猛然低吼出声:「周兄,你与姚叶已定了亲,那小丫头是我们从头看着长大的,如今更是算得上你的亲妹妹,你当真忍心么?」
场面一时寂静下来,两位青年像是终于被吼醒,过了许久才轻声开口:「……要如何做?」
宁千岫隔着树枝听着他们这般胆大包天的筹谋微微一挑眉。
眼前的男人同被那魔物替换的模样截然不同,定然是这计划实行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馀光瞥见几人从后门偷偷溜出,宁千岫控制着速度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在村中绕来绕去,终于停在一处木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