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们自以为年轻,若将眼前之事平定下来,未来自然有漫长的时间可以饮茶听雪,共赏良辰美景。
可最后却总是事与愿违,落得如今匆匆诀别的下场。
「锺师兄,不若换我们,虽说修为不及师兄,也同样能将那魔头击杀!」
「我们玄天门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便让我来!」
「我亦可以试……」
无数声音如潮水一般涌入两人耳中,锺善如梦初醒,偏头望去,皆是不忍与伤怀。
当真是……分明前不久还在与他们的长老争得脸红脖子粗。
锺善与江念对视一眼,齐齐笑起来。
「感谢诸位抬爱,此乃我之职责,自当万死不辞!」
他华贵衣袍如今显得暗淡一片,却仍行云流水地正正衣冠,朝众人抱拳一礼,举起手中长剑头也不回地离开灵气的庇护。
江念眼眶仍红得厉害,却是再未看钟善一眼,转身朝修士们眨了眨眼。
「他这人平生最爱出风头,这次便让让他罢!」
藏经阁前,宁千岫看着再度陷入癫狂的裴辰,惴惴不安的内心终于定下几分。
他赌对了。
「我为何要在意那个废物!家主之位本该是我的!他只需窝在裴府做那帐房先生便好了!凭什么死后还要折磨我!」
「滚出去!你已经死了!别再影响我!」
裴辰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几欲从眼眶脱出,僵硬的手指以极为诡异的姿势捂住额头,像是被脑中的幻想折磨得撕心裂肺。
听到这语焉不详的争吵,宁千岫心下一动,极快低语道:「诸己,再探一遍他的识海!」
剑灵闭上眼睛,片刻后猛然睁开:「他识海之内有陌生气息一直在与之抗衡,虽然极其微弱,但那才是阵眼!」
宁千岫当机立断,身影一闪便来至裴辰近前,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人死死钉在地上,低喝道:「裴辰,我知道你在,出来。」
即便成了一具活死人,在宁千岫话音落下后,裴夜苍白的脸上终于涌起血色,像是被人掐得喘不过气来一般,一对瞳仁剧烈震颤着。
「滚……开……」
那无力的挣扎自然阻挡不了宁千岫,他口气加重,几乎是怒斥道:「事到如今你还看不透!裴府已然因你弟弟而覆灭,你还想他用你这幅身体制造更多的杀孽吗!」
裴夜挣扎得越发剧烈,宁千岫的五指却如铁钳一般无法撼动,在宁千岫的注视下,他终于似被卸去全身力气般失去了片刻意识,成了一具破败的躯体。
「宁仙君……许久不见,经年之后,我仍是没有明白此番道理,亦狠不下心承认他错了。」
那双无神的眼神重新泛起光彩,同先前的阴沉截然不同。
这才是真正的裴辰。
「大错已然铸下,我与胞弟万死也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