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流产了。
李智得知消息赶往医院,他没告诉王玉霞。紫苏流产前,肚子里是王玉霞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毫无任何预兆就消失了。王玉霞肯定接受不了。
紫苏歪着头靠坐在病床上,半夏丶李智陪在旁边听李灵芝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得,抹眼泪。
白芷也来了。
白芷一进病房,无名怒火窜上头,「都怪你!」他一手指着半夏,「你那个破工作什么时候做不行,家里这样,一点也不上心,出个差还感冒了。如果不是你有病,你姐能累到吗?她不累,能把孩子流掉吗?她好歹三十多岁的人了,怀个孩子容易?」
半夏听了白芷的话,像被一挺机关枪打成了筛子,呆愣在原地,血液逆流,浑身拔凉。
「爸,你这是干什么,这事,这事你怎么能赖半夏呢?」李智听不过去,为半夏争辩。紫苏的累到底是照顾沈青格引来的,还是她没日没夜为了升职的工作,他们两个人再清楚不过。
白芷每次发疯都不是单个原因促成。沈青格苏醒后,张莉茹这几天不理他,偶尔说话也是夹枪带棒,他受了好一肚子气。单位工作也不顺,他请假重新上班,明显感觉到受排挤。不是别的,法院年轻的工作人员个个都不给他好脸色。法院书记员一向身兼多职,有时分身乏术,可是他该开的庭还是要开,没人记录。他找书记员,最近的庭都得一个月以后了。别的法官会打字,着急的话就自己连审带记录,他不行。打字慢,如果打字记录,脑子又跟不上。
这段时间他最珍爱的面子确实受了极大的折辱。司法考试成绩下来了,他又没过关。当时他退伍转业还不需要考司法考试,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法官职业考试,现在严了,考过司法考试变成了绩效考核硬性要求。好歹他也五十了,可惜心有馀而力不足。
他觉得最近自己身心俱疲。
「我是铁打的吗?我就不能有病吗?你再瞧不上我的工作,我一没偷,二没抢,靠它养活我自己,还给家里贴补家用,我问心无愧!」半夏看了一眼歪着头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的紫苏,寒气从里透到外。
「我姐流产,那是一条生命,生出来就是我外甥,爸,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事情赖再我身上,是什么意思?我是杀人犯?我不是人吗?没有感受吗?」半夏声嘶力竭。
白芷赶紧把门关好,其他病房已经有人出来瞧热闹了。
「我说你两句你就这么委屈?你给家里花点钱怎么了,给你妈花点钱又怎么了?瞧把你委屈的!你妈照顾你们一辈子,到老了用得上你们,你还这么委屈!」白芷说,「你别给我嚷,你把我整急眼,我打你信不信?」
李灵芝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冲击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插话,她没有自信能平了这场纷争。她想撤退,但是现在站起来就过于显眼,她想撤退,更想全身而退。
「我妈有病以来,我每天在家里照顾,我说什么了吗?」
「你现在这不就是报委屈呢吗?」白芷似笑非笑。
半夏急火攻心,一阵眩晕。
没妈的孩子哭闹也是没人管的,她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多说无益。
娜拉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赶紧给景天汇报家里情况,景天说这是她们姊妹之间的事,需要她们自己解决。
娜拉看到景天的回覆,失神了一会儿。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你说说青格刚好点,你们就这么闹。」张莉茹进来,「白法官,小声点,家丑不可外扬,别让他们看了笑话。」
白芷前段时间被张莉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现下仗着自己情绪激动,也没给她留面子,威风现在不耍,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你别管我们家的事!」
张莉茹脸红一阵丶白一阵,下不来台。她突然感觉自己前段时间有点作过火了。
「你看你。」她姿态稍稍放低。
「大不了,我跟她妈两人单过,谁也不用了。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算是看清楚了,生养孩子没用!」白芷放下这句话就走了,他是冲着张莉茹说的。
他出门差点撞上躲在门外的娜拉,瞪了她一眼,娜拉毫不示弱,反瞪回去,白芷倒是被镇了一下。
「半夏,你别吃心,你姐这事跟你没关系。爸也是心焦,毕竟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李智走到半夏身边说。
李灵芝长出一口气,她年岁大了,有些应对不了这样的场面。
「心焦就要冲我来?」半夏抬眸,李智一愣,他从未在半夏眼中看过如此的凉薄,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半夏。。。。。。」李智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我听明白了,半夏,你这是冲我来的。你们都走吧,让我休息会,可怜可怜我,好不好!」紫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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