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药材如流水一般送进永和宫,她还笑着和半枝说,东厂肯定有个草药园子。
现在看来,东厂没有药园子,只是有个傻子。
至于银骨炭……越长溪叹息,永和宫的银骨炭用都用不完,就连过年宫宴,她桌上都有银骨炭,保持饭菜温热。她还以为今天的炭很足……
“我是不是太迟钝了,”越长溪捂住脸,眼中呈现出一种茫然,像是刚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站在马路中央,四周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她似乎可以去任何地方,又似乎没有地方可以去。
她缩在床边角落,向后坐时,忽然碰到一个硬盒子,可能是换被子时,不小心掉出来的。她抽回手,盒盖却被碰开,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是两块手帕,手帕边缘用蓝色细线绣着蜿蜒的小溪。
越长溪一愣,这是她的帕子。
她想起来,卫良受伤时,她的确送过他帕子,原来他没有扔,而是洗干净、烫平整,细心地收在盒子里。
一瞬间,好多回忆涌现,药草、炭、过年的烟火、节日的元宵、东厂锦衣卫的礼物、每次遇见危机时的帮助……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一直像这些锦帕,被他安稳妥帖地照料着。
越长溪忽然想通那个答案,人为什么会犯错,因为爱。
卫良不仅是喜欢她,他爱她。
喜欢不能隐藏,爱能;喜欢不能毫无保留,爱可以。
她一直以为九盛城没有纯粹的爱,但实际上,她一直被爱着。
越长溪觉得自己很感动,又似乎很难过。
“我该怎么办?”她喃喃道。
她可以漠视利用一份喜欢,却不能漠视利用一份爱。
爱太珍贵。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卫良略微冷淡的嗓音,“臣会帮您。”
越长溪猛地低头,却发现,卫良根本没醒,他也不是回答她,而是梦中呓语。
他似乎陷入某个噩梦,眉头锁紧,眉宇间凝结着冰冷的郁气。
他连梦中都想着帮她……
越长溪望着卫良,望着他胸前点点血迹,望着他手心的伤痕,眼中溢出一点柔软的无奈,“本宫就这么让你担心?”
卫良不知梦到什么,神情愈发紧张,指尖都不安地蜷缩着。
越长溪盯着他的手指,仿佛凝视许久,又仿佛只有一瞬。蓦地,她伸出手,握住卫良的指尖,温和地、柔软地将它裹在掌心,“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好好休息吧,这一次,换本宫帮你。”
她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份爱,但她知道,她不该再让他受伤。
那些伤过他的人,都该付出代价。
庆吉回来时,发现公主站在院子里,天上雀鸟飞过,她的目光悠远而清透,可莫名地,庆吉觉得公主哪里不一样了,从前的公主更温和,而现在,却像一把出鞘的剑?
他迟疑唤道,“公主?”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后悔给他东西了吧?
越长溪转头,目光很冷静,“焦和是皇后的人,只要他还任司礼监掌印,许大都督就能插手朝政。你还有焦和的把柄么?能保证申帝厌弃他么?”
为什么说起这件事?好突然!而且,公主怎么知道他有焦和的把柄?庆吉一愣,“师父和您说的?”师父还真是毫无保留啊。
越长溪摇头,“卫良没说,但元宵节那天晚上,本宫自己听见了。”
元宵节那天晚上……等等!庆吉傻了,他磕磕巴巴说道,“您、您说什么?哪、哪天的事?”元宵节那天晚上,他们好像讨论了师父不愿意回司礼监的原因……
庆吉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在心中哀嚎。
师父,救命,徒弟应付不来这个场面!不,您也救不了我,您自身难保哇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
越长溪:我知道你爱我了。
卫良:那……
越长溪:所以我要打倒皇后,为你报仇
卫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