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嘭”一声关闭,像一道宣布结束的信号,门口残存的冷风凝滞半晌,融入客厅的暖气,一切重归寂静。
温明惟很久后才缓缓坐起,想倒杯水喝,但茶几上的水杯都撞翻了,还有一只摔成碎片,摊在地板上。
顾旌有眼色地过来收拾残局,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被他阴云雨雾般的表情慑住,嗫喏两声没成句子。
几分钟后,顾旌迟疑道:“明惟……”
刚开口就被打断:“不用陪我了,你去休息吧。”
顾旌犹豫了下:“谈先生呢,用不用派人跟上?”
“不用。”温明惟冷冷道,“白费力气,他有办法躲。”
“……”顾旌不再多嘴,默然退出客厅,让温明惟安静独处。
这时已经临近半夜,温明惟走到窗前,花园里庭灯亮着,灯下摇曳的玫瑰仿佛吸聚夜间所有光芒,汇成一片莹莹花海。
这种花之所以叫“晚灯玫瑰”,就是因为它在夜里盛放的姿态像一盏灯。
凡是亮灯之处,必有人等,有人归,“等你回家”在温明惟心里是比“我爱你”更深切的表白。
他看着那片花海,耳边回荡谈照的声音。
——“你总是在教我,爱情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没错。
不重要。
温明惟生在枪林弹雨长在风口浪尖的一生里从没有哪一刻认为爱情重要过。
爱情充其量是他不懂得用药时的天然安慰剂。
即使是他最沉迷情爱的时期,每每在简青铮的坟前悲伤心碎无法自拔,也只是因为他病情难抑,看破生命之重,为防止无根的灵魂飘向虚无,不得不抓住爱情制造点痛苦来自救。
人生如船舶,痛苦是平稳航行必要的压舱物。
除此以外,爱情还有什么用?
温明惟抿了抿嘴唇,突然尝到一点血腥味——刚才接吻时被谈照咬破,伤口都干了。
他很冷静。
天塌下来也不可能不冷静。
无论是争吵,决裂,或者更严重的别的什么,造成的生理性不适都只作用在他习惯承受一切的肉体上,意志在肉体背后活动,决定他不受任何影响地继续“平稳航行”,直到达成目的。
一整夜,温明惟没打听谈照去了哪里,谈照也没主动发过任何消息。
他们在冷战上难得默契,仿佛谁先开口就等于认输。
但温明惟没那么幼稚,不是故意跟谈照较劲,他只是觉得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没有可补充的,接下来是谈照做决定的时间。
就在不久前,他还能一眼看穿谈照,知道后者会在什么时间走去什么方向。
但短短几个月,他捏在手里的小狗突然不受控了,还有可能反咬他一口——连续几天,温明惟都在尽力平复生理性不适。
如果有选择,他无意跟谈照针锋相对。
谈照大费周章做那么多,应该也不可能只是为了给他添堵,必然有其更大的目的。
答案也不难猜。
任何一个尝过权力滋味的男人,都不会再甘愿退居下位。谈照敢在他眼皮底下暗度陈仓,野心必定不小。
仿佛为印证温明惟的猜测,谈照很快就有了行动。
一月末,将近半个月不知所踪的谈大少爷突然登上了新闻头条——跟现任联盟主席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