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玉抬头看去，这棵大树粗如成年男人腰身，冬日里遒劲树干上积满了雪，沉沉的黑与生亮的白汇聚在一起，仿佛是丹青妙手信笔勾勒出来。
楼津放开手，谢渊玉见势再另一侧躲避，楼津抬腿就对着树干一踹，然后飞速一躲，霎那间，阵阵雪花如白烟一般洒下，眼前的世界倏然变得模糊。
几息之后，视野重新变得清晰起来，那些滚滚的雪花积压在地上，冷淡而厚重，两人隔着雪堆注视对方，谢渊玉身后是苍郁大树，他似是这群山碎玉凝成的精华，周身俊逸似仙。
楼津看着，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扬唇，心情颇好地扫视一圈，忽然道：“那条树干倒是直。”
谢渊玉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天幕上横啮出一条笔直的树枝来，大概三尺长，皲裂的树皮布在上面，带着树木特有的古朴。
他跃起折下，楼津凑过来一看：“我说的没错吧，确实直。”
如同专门炮制的那样，笔挺端庄。
谢渊玉把树皮剖掉，青白的树干光滑又干净，握在手中大小也刚刚好，他拿着甩了甩，还觉得缺点什么，问楼津：“匕首带着吗？”
楼津从袖子中取出递过去，谢渊玉执起，在树干上刻了两圈，锋利的刀尖挑出来碎屑后递给楼津：“这样更好看。”
楼津心中说谢渊玉真是个事儿逼，一根当柴火烧的树干还要管好不好看，他握在手里端详一阵，又拿过匕首自己雕了个祥云图案。
谢渊玉夸赞：“陛下雕得很好。”
楼津呵了一声，一脸‘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神情，手上拿着树干虎虎生威地甩来甩去，两个最有权势的男人玩着一根树干就到了练武场。
羽林军练武场硕大，一踏入，便有粗犷之气扑面而来，最先入眼的是一排排靶子，厚重沙袋被吊在木桩上，虽是冬日，一群精壮汉子们裸着上身负重奔跑，一派热火朝天之景。
楼津一来，一个穿着软甲的人便来到身边，祈路跪着低首道：“末将参见陛下。”
楼津随意：“起来吧。”
祈路呈上箭矢，楼津挑了一支搭在弦上，破风声响起后，远处靶心直直插入箭矢。
祈路目光热切：“陛下百步穿杨，武艺高绝。”
楼津目光这才转到他面上，漫不经心地开腔：“你看起来倒是年轻，谁家的？”
祈路语气激动：“祖父太师祈贞。”
哦，老匹夫的孙子。
楼津多看了两眼，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
祈路心脏跳得飞快，他咬了咬唇，按捺住激动：“末将自幼便学武，自十五岁加入羽林军，如今已有三载。”
他攥了攥拳头，又偷偷看了楼津一眼，慢慢出声：“末将略通骑射，斗胆在陛下面前一试，还望陛下指点一二。”
见楼津没有拒绝，祈路拿起弓箭，重新搭弓，只听一道破风声响起，一枚箭矢直直窜出去，扎在刚才楼津射过的靶心，与楼津的那枚箭矢只隔了不到一寸的距离。
长箭尾端羽毛还在震颤，仓惶的像是心跳，祈路看向楼津，楼津无所谓道：“还不错。”
他转头看向谢渊玉，把玩了一路的树干一丢：“给你，朕手冷。”说是手冷，又把手伸出来。
这是要牵手的意思。
谢渊玉刚要去牵，身边却有一道声音响起，祈路道：“末将给陛下准备了暖炉。”
谢渊玉这才看向远处那紧跟着楼津射出去的箭矢，视线又在祈路那过分年轻的面容上一停。
对方夹杂着愤懑的视线落在身上。
谢渊玉捻了捻手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