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男孩表示不介意的缘故,其他人也凑过来读完了这封遗书。
这封短短几百个字的遗书,拼凑出来的真相令人心寒。
孙警官小心翼翼把那张纸叠好,放进了取证的透明袋子中,哽咽了一下,问说:“他……去世多久了?”
夏札回答:“五年多了。”
男孩死在游乐园建立之前,最后被埋葬在了下方,不见天日。
孙警官说:“那按照年纪来看,当初那些同班同学现在已经上大学了?”
男孩张嘴,发出嘶嘶的声音,点了点头。
孙警官沉默了。
他内心由衷地希望那些施暴者得到惩治。
但男孩是自杀身亡,过去的事时间久远,那时的欺凌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从法律的角度,根本无法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一直以来,校园暴力都是社会关注的焦点,然而光是关注起不到任何用处。无论是前期阻止,还是后期处分,都是非常难解决的事。
就算是回到从前,在事情揭发之后,霸凌的人最多就是受到校方的批评教育,严重点无非记过警告。因为那些霸凌者也未满十四岁,当时还在上初中的缘故,连想开除他们都是不是一件容易事。
“年少无知”和“不懂事”是他们的保护壳。
现实很多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孙警官问男孩:“你希望他们受到惩罚吗?”
男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先是点头,然后重重地摇头。他不是不希望那些人受到惩罚,他只是不想再见到他们。
一旁的梁慧忽然开口说:“如果我是他,变成僵尸以后,正好可以报仇。”
孙警官:“……你的思想很危险,霸凌者有错,但是你不应该私下解决,应该走正规途径,告诉老师或者父母,由他们来决定调解还是报警。”
梁慧闻言,低头看向男孩,问他说:“那你呢,你告诉了家长和老师吗?”
其实在学校中被霸凌过的人,大部分都没有告知过大人,而是自己独自承受。直到长大之后,在忙碌的生活之余,把它当成过去的经历笑着说给后来的人听。
男孩却点了头,他曾经告诉过大人。
孙警官赶紧追问:“他们说了什么?”
男孩张张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他无法说话。
孙警官灵机一动:“还能写字吗?”
男孩“嗯”了一声。
警员小张立刻拿出本和笔,递给了男孩。
男孩的关节和肢体太久没有活动过,因此十分僵硬,动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松开夏札的手,拿着笔杆和本子,手腕和指节活动了许久,才开始艰难地在本子上写字。
他的字迹潦草凌乱,线条曲折颤抖,一撇一捺都好像用尽了全力,力道几乎捅穿纸张。
写完后,他将本子先给夏札看过,然后才递给了孙警官。
孙警官接过本子一看,上面写着
【老师对我说,你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只欺负你一个人呢?】孙警官心梗了一瞬。
这简直是最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那老师之所以说,大概率是因为不想多生事端,大而化小小而化了,免得传出去不好听。
孙警官又问:“那你的家长呢?”
男孩接过本子,又开始艰难地写字
【只有妈妈,妈妈找了老师,老师说:我不认为这是个大问题,同学间的玩笑而已,大家都不喜欢他,他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为什么融不进班集体。】【还说可能是妈妈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所以养成了我不讨喜的性格。】【妈妈没有办法,那几个人的家长和老师关系很好。】孙警官:“后来呢?”
【后来妈妈去世了。】
写完这句话,男孩沉默了很长时间。
如果他的母亲没有去世,他也不会选择无声无息地消失。导致他死亡的原因是霸凌,而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唯一关心自己的人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