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弦不成音,独木难成林。
沈大人何必逞强。”
云翳忽至,将原本泼银般的月华割裂成阴阳两界。鸦睫低垂处暗藏霜雪,沈弥后退半步抽离双手,重新退回阴影之下。
“奴才准备不周全,让国公爷受惊了。”
接下来要说的话像是被一团棉絮堵在嗓子里,顾西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只能看着眼前的人带着平日里熟悉的笑容,孤零零地站在黑影里。
天地间仿佛生出一盘残棋,沈弥素手执黑,分明步步退让,却将他逼得进退维谷。喘息间好似能听见落子声声,压得他呼吸凝滞,如坠深渊。
正在这时,一袭黑衣的孙小满脚步匆匆,走上前来,向沈弥请示。
“大人,抓了几个活口。您看怎么处置?”
“押下去,连夜审。
仔细些,别折腾死了。”
“是!”
孙小满得了命,带着人押着今夜的“不速之客”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几个洒扫的仆役提着水桶来到了院里,几盆清水下去就将院里那点血迹冲了个干净。
等人清扫完毕,沈弥也去换了一身新衣,整个院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好似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方才的种种都是一场诡异的梦境。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的血腥气提醒着众人——这场诡梦,终究未随夜色散去。
“刚刚是凌山的人?”
“应该是他从军中挑出来的,功夫不低。”
“一来就奔着你的偏房去,怕是早就打探好了消息。”
“不错,我本设好了千机铃阵,他们一来就能将他们困于其中。
但终究是我大意,上京城奇人异士不少,差点让他们破了我这阵法,险些真让这几人逃了去。”
沈弥料定今夜必然不会太平,便早早有所准备。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凌山的能力,几个宵小竟逼得她亲自动手,还受了轻伤。袖中小臂微颤,传来隐约的痛意,顾西北看着沈弥低头思索,以为她是因今晚的意外而感到自责。
案几上的清茶早已凉透,他却并未喊人来换,只用指尖缓缓划着薄瓷边缘,开口把话题转到了白日里精巧的布局。
“当时敲响古曲塔上的大锣可也是为了引开凌山,好让五城兵马司将棺椁扣下?”
还不等沈弥回答,他就拊掌笑道:
“沈大人当真是军中善将者,布得一手好阵。”
是,也不是。小时候外爷得胜回京,先帝都会为他敲响那口大锣。即使现在早已没人记得,但她还活着。她会为外爷讨回公道,让沈家军重现当年荣光。
古曲塔上的锣声就是那撕裂无声黑幕的利刃,好叫那些暗夜中潜行的魑魅魍魉瞧见,这只是替沈家军千军万马踏破虚空,鸣金开道的第一步。
沈弥想起外爷当年得胜而归的胜景,面上也不由添了些喜色。铜灯摇曳,暖黄的光晕漫过案头,将她的面容镀上一层柔金。
“还得多谢国公爷替我收回箭羽,好叫这局做的天衣无缝。”
“沈大人客气。”
顾西北看着换上一身枣红色骑装的沈弥,她微倾着身子,眉梢斜飞入鬓,那双黑眸似寒潭映月,此刻却翻涌着跳动的火星,反添几分疆场淬炼的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