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绵虽然急，但办事还是很靠谱的，背着李大娘一路快速且稳当，一点踉跄没有。主要是大队里的路她都熟悉得很，天天走，哪里有坑哪里有石头，她知道得一清一楚。穆绵这一来一回的功夫，穆富贵同志已经把火烧起来了，一会儿估计要用不少热水，锅里烧了满满一大锅。屋里，聂思慧还在痛呼，声音时大时小。穆绵背着人到门口才放下，落地时还给她李奶奶扶了一下，真是从头到尾都稳稳当当的，靠谱人儿。李大娘看向赵梅花，“小聂丫头痛多久了？”赵梅花：“有大半个钟了。”李大娘：“我进去看看。”两个老太太边说边进屋，穆绵下意识抬脚跟上，结果才迈了半步就被老太太拦住了，“你进去干啥，去你嫂子屋里，把尿布小被子那些拿来，一会儿要用。”生小娃娃这事儿，可不是一个十几岁小姑娘家能看的。被拦住的穆绵‘喔’了一声，扭头就进她哥嫂的屋拾掇了起来。要用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本来是打算过几天带去医院用的。按照她们之前商量好的，应该是一十五号那天住进去，孩子估计会在一十七八号左右的日子里发动。结果嘿，收拾好的包裹完全没用上，小娃子很是迫不及待，提前一个多礼拜就出来了，还挑了这么个时间。穆绵拿上东西，快步朝老太太屋走去，她站门口抬头朝屋里喊了一声，“奶，东西我拿来了。”柳双翠打开房门，伸手拿了过去，“去跟你爹烧水去，多烧两锅，等水开了以后，把盆儿也给烫一烫。”穆绵一边听一边探着脑袋看了两眼，“嫂子咋样啊？”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聂思慧躺炕上，疼得龇牙咧嘴的。柳双翠：“没啥大事儿，你李奶奶看了，问题不大。”穆绵放心了一点，想了想又道：“是不是得给嫂子弄点吃的？”刚想交代这事儿的柳双翠点了点头，顺着道：“你看着弄，整点汤汤水水的，别弄干巴了，你嫂子现在估计没力气嚼。”穆绵应了一声，然后迈着脚步去了厨房。火早就已经烧起来了。穆富贵坐在灶台跟前，看见穆绵进来，问了一个差不多的问题，“你嫂子咋样啊？”穆绵这会儿倒是不咋急了，她揭开大锅盖看了看，“妈说问题不大，等这一锅烧开先舀暖壶里放着，我看给嫂子整个啥吃吃。”穆富贵下巴抬了抬，示意了一下，“柜子里不是还有面粉嘛，你妈生你的时候，我就给她整了一碗疙瘩汤。”穆绵眼睛一亮，“那就弄这个，再打两个鸡蛋进去。”父女俩一个烧火一个弄面，门口还窝了一条狗。十一被吵醒后，显然有点搞不清楚家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一会儿跑老太太门口望望，一会儿又跟在穆绵屁股后头跑。一副看起来很忙，但又不知道在忙啥的模样。这会儿没人顾得上狗，穆富贵出去又抱了一点柴进来，火烧得旺，锅底已经开始冒小泡了。穆绵拿着个筷子在搅面，时不时竖起个耳朵，试图听一下老太太屋里的动静，除了聂思慧偶尔响起的痛呼声外，啥也听不到。穆绵手里忙着，嘴里也闲不下来，“也不知道嫂子会生个男娃还是女娃？”关于这方面，啥说法都有，酸儿辣女是最常见的，大队里还有一些婶子说，肚子尖是男娃，肚子圆是女娃。反正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但实际上，不到真生出来的那一刻，谁也说不准。穆富贵大咧咧的语气，“都一样，不过要是女娃啊，最好还是像小聂丫头一点。”穆绵笑了笑，“我猜眼睛肯定像我哥。”穆富贵：“那必然，从你太爷爷那辈起，咱……”穆富贵话没说完，蹲厨房门口的十一忽然起身朝外面叫了一声。穆绵探着个脑袋，疑惑地朝门口走去，“是有人吗？谁这个点来啊？”她才走出去呢，院子门口便响起了柳桂枝的声音，“我说你们咋大半夜灯火通明的，是小聂丫头要生了啊。”穆绵语气带着意外，“桂枝婶儿，你咋来了呀？”柳桂枝：“你绿兰嫂子起来喂奶，小娃子一直闹个不停，我跟着醒了，瞅你们屋里一直亮着灯就知道有事儿，发动多久啦？”虎头的妹妹是今年年初生的，六七个月的小娃子正处在不咋好带的年纪，闹起来那哭声能把一家子全吵醒。穆绵：“还没到一个钟呢。”柳桂枝朝着老太太那屋走去，“我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一边说着，一边走得老快。生孩子的事穆绵是一点帮不上，她就又进厨房做疙瘩汤去了。家里没有现成的肉汤，就只能多打两个鸡蛋。穆绵弄得快，一会儿就好了。生孩子是个体力活，不吃点不行，柳双翠一勺一勺地喂，聂思慧忍着痛吃了一大半。等第一锅水烧上时，穆绵看了看手表，已经是零点过了，她嫂子还没有要生的迹象。
穆富贵烧火烧出了满头汗，“真是个会折腾人的，肯定是个皮小子，你哥当时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给你妈折腾得不行。”穆绵有不一样的看法，“那不一定嘞，嫂子怀的这几个月，小娃子不是挺乖的嘛，我猜是个大侄女儿，说不定一会儿快快地就出来了。”事实证明，穆绵是真有点言出法随在身上的。聂思慧后面宫口开得很快，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一声啼哭便哇哇响了起来。穆绵很激动，她趴在窗户口，跟着小壁虎一样。窗户关着，啥也看不见，但这不影响穆绵朝里面望，“生了吗生了吗？！男孩儿女孩儿啊？”穆富贵站在不远处，竖着个耳朵听。下一秒，里面传来了老太太乐呵呵的声音，“女娃子。”柳桂枝跟着来了一句，“长得怪俊的嘞！”屋里吵吵闹闹的，给穆绵好奇死了。但好奇归好奇，她现在也是进不了屋的，孩子是出来了，孩子妈还得收拾呢。等都弄好，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屋里灯亮着，聂思慧有点虚弱地躺在炕上，穆绵握着自己嫂子的手，看向躺在旁边的小婴儿，满脸新奇，“她好红啊。”小小一只躺在那里，浑身跟猴屁股一样。老太太带着过来人的语气，“以后就白净了，你刚生出来的时候也这样。”穆绵抬了抬眼皮，“是吗？”柳双翠：“你当时比这还红点呢。”李大娘坐旁边椅子上休息，闻言插了一嘴，“我瞅着跟绵丫头有点像嘞。”柳双翠赞同地点了点头，“是有一点。”小婴儿闭着眼睛有点皱巴，穆绵定睛看了她大侄女儿两眼，“我怎么看不出来呢？”柳双翠：“你看得少当然看不出来，眉眼挺像的，鼻子嘴巴像思慧，脸也像思慧，长大了指定也是个鹅蛋脸，俊得很。”穆绵笑眯了眼，“咱家女娃都会长！”柳双翠也笑呵呵的，“还得属你最会是吧？”穆绵摆了摆手，“都会都会。”那故作谦虚样，逗得屋里几个大人笑出了声。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半夜的，都被折腾得够呛，几人也没多闲扯。赵梅花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两个红封，给李大娘和柳桂枝一人塞了一个。李大娘啧了一声，抬手就要还回去，“你咋还跟我来这套。”赵梅花眼一瞪，“沾点喜气的事儿，你不要啊？不要你还我。”她这么一说，李大娘又把手缩了回去，“我咋不要，我这是嫌你包得少了，我瞅着挺薄啊。”赵梅花：“薄你别要。”旁边，柳桂枝一脸稀罕地揣兜里，“李大娘不要我要，赵大娘指定包的是大票子。”李大娘：“桂枝你咋还胡咧咧嘞，我啥时候说我不要了。”说着也赶紧揣进了兜里。穆绵在旁边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赵梅花指挥，“绵丫把你李奶奶送回去。”一听这话，李大娘忽然拍了一下大腿，“我都忘了说了，这丫头虎啊，前面给我捞起来就跑，我说让她别急吧，然后她那腿捣鼓捣鼓着，跑更快了，给我吓够呛。”穆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朝人露出了一个乖乖的笑容。赵梅花：“她稳当着呢，你怕啥，摔了也能把你稳稳托起来。”李大娘：“………………”她有点不敢想被小丫头托起来是个什么场面，活这大半辈子真是没经历过。穆绵捞过手电筒，“李奶奶要不我再给您背回去？”李大娘摆了摆手，“可别，你给我照个亮就行。”照个亮多简单的事儿。穆绵一来一回就又过了十来分钟，聂思慧累得睡着了，孩子也安安稳稳地躺在旁边。穆绵轻手轻脚凑了过去，盯着小娃子看了好一会儿，以后家里就要多个人啦！想想还怪神奇的呢。看着看着，穆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水儿跟着流了两行出来。刚刚有事干还不觉得，现在一安静下来，困意瞬间占满了脑袋。柳双翠看向自己闺女，轻声道：“没你什么事儿了，快去睡吧。”穆绵点了点脑袋，“行。”夜深人静，电灯开关线一拉，穆绵直接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