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坐了个侧脸白皙精致的少年,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
月商吓得顿住了脚步,为什么她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一个名字迅速在她脑海里闪过,快得她没抓住。
不会是原主的什么老熟人吧?她看着少年,心口隐隐地不舒服,像是无由来的畏惧和心悸。
身体的反应告诉她,那可能不是熟人,是仇人。
月商长吸一口气,准备偷偷溜回去,脚尖刚转了个方向,那人就看了过来,正好跟她对视上。
少年讶异地挑眉,而后友善地对她笑了一下。
浆糊做的大脑顿时更迷糊了,她犹豫半晌还是走了进去。待她警惕着坐下时,那人慢悠悠地探身过来,轻声笑道:“姐姐别来无恙。”
“姐姐”二字唤起了脑海中残留记忆。
他不是仇人,更不是熟人,是一个恶劣的亲戚家的小孩。
月商只能扮演好原主,问他:“你如何找到我的?”
眼前的人面上并不涂脂抹粉,两颊白皙又透着红润,眼睛原是偏圆的杏眼,此时却因微蹙的眉头而透露些假意的严肃,颤动的睫毛昭示她内心的不安。
周如辜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滞,他看着月商的眼睛,几秒后才移开,答道:“我担心姐姐,派人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
“啊这、这样……”月商强撑着不怯场,其实她内心害怕得想立马逃离。就在他们对视这几秒里,她想起了所有关于这个堂弟的事。
“有病”二字是她能想到的最温柔的评价了。
表面装得亲密,背地里做过的坏事却不计其数。
她端正地坐着。
目光落在《训诫》的第三章,但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房渝逢此时走进来,向众人传达:“宋夫子身体不适,今日的理论课便停了,各位同窗需移步珍阁,由张夫子授课。”
珍阁是教授男子鉴赏珠宝首饰的地方,是一座恢宏高雅的阁楼。
其他人三三两两结伴同行,而月商想要去找唯一打过交道的房渝逢,今天他哥告假,听说感染了风寒,连夜回家看大夫去了,所以他今天也是一个人。
月商连忙冲到他身边,嘴里急嚷嚷着:“天气不错,房公子。”
房渝逢下意识退开一步,看样子拒绝了她的接近,但还是颔首低眉地回话:“嗯,尚可。”
两人往前走,月商叽叽喳喳地制造话题,生怕自己一个歇气就会听到周如辜在后面喊住她。
周如辜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换了个芯子,倒连害怕也不曾掩饰了。
那,他真正的堂姐呢?
春和景明,李白桃红,一路上的草木花香被风吹到脸上,连脚下的石子路也是恰到好处的微斜。
月商边走着边把手放在肆意生长的沿路草植上,嫩绿的叶尖一略而过,划过掌心的痒意让她心情轻松了不少。
房渝逢侧头看了一眼,觉得很是小孩子心性,他哥哥也经常趁别人看不见时偷偷这样做。
这时两人已经拉开了几步的距离,月商浑然不觉,高高瘦瘦的少年迈步到了她的身侧,暗色的阴影把她完全笼罩。
“姐姐,”明明是清澈的少年音,却被故意掺混了阴森粘腻语调,让人在这如花的春日里也通体生寒,周如辜饶有兴致地问:“你喜欢房渝逢?但我怎么记得,你喜欢的是那个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