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配合默契,都没再说话。
一路寂静,直到下车,晚香看见年轻的车夫。
那车夫似乎认识她,四目相对,指着她的鼻子,脱口而出,“妖女,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晚香没理会他的鲁莽,反而伸手握住他的,微笑,表示友好,“裴老爷仁慈心善,我乃老爷赎回的家奴,日后唤我晚香便可。”
车夫看看她的眼,又垂眸看看她的手,眉宇之间露出古怪的神色。
“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晚香问。
“他没有名字。”这时,裴清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反手擦去衣裳灰尘,“他是我少年时曾救下的弃婴,你叫他……段尧便是。”
裴清岐眯了眯眼。
还是晚香的戏更好些,脸上笑容不止,“是,裴老爷。”
而后转身冲着段尧,“对了段尧,你方才为何要唤我妖女?”
段尧亦不知,刚才那一秒似乎是被鬼附身,莫名其妙就说出“妖女”二字。
他不习惯女子一直盯着自己,干脆无视晚香的话,“裴老爷,新居修缮,诸多事务,奴才且先告退。”
留下裴清岐一人解释段尧生性老实,不爱同女子交流。
二人紧随其后,踏入裴府大门。
且刚进门不到三秒,眼巴巴等待大人已久的裴望生就从里屋跑了出来,他倒是不认生,利落牵住晚香的手,“娘亲,您回来了!望生饿了!望生想吃好吃的!”
晚香一愣,看向裴清岐,她没说话,眼神表示疑问。
裴清岐抱起裴望生,笑,“家宅乃新建,虽面积不小,但里外拢共你我望生,和段尧,四人而已。”
“听起来不像是府邸,倒像是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晚香回复。
裴清岐充耳不闻,粲然一笑,“洗衣做饭,照顾望生,便是晚香姑娘日后的分内事。”
*
裴府没有女装,于是晚香先穿上裴清岐的衣服,后便带裴望生出去吃饭。
一路上,裴望生叽叽喳喳,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囚禁多年,刚才重见天日。
晚香用裴清岐给的、为自己买衣裳的钱,为裴望生买了块玉佩,小心翼翼戴在他脖上后,领他走进一家面馆。
难得的独处时光,裴望生坐在她对面,悄咪咪看她,“你当真不是我娘亲吗?”
他问的直白,毫无铺垫。
少年那一点儿小心思全部显示在脸上,晚香眼也没抬,“若奴婢当真是小少爷你的娘亲,那初见时,奴婢为何会是醉仙楼的花魁呢?”
她这一问,倒是将裴望生难住了,确实,他爹爹是仙族天君,娘亲自然也非凡人。可对面的女子无论怎么看,都是人族。
单凭一张脸就认定她是娘亲,确有不妥。
可他不死心,像爹又像娘,他追问起她的过往,“那你从出生开始就住在醉仙楼吗?”
“面来咯,客官小心烫啊。”
这时候,面来了。
晚香拿两双筷子,递给裴望生一双,漫不经心,“奴婢的过往无聊的很,三言两语便能汇总,小少爷当真想听?”
裴望生接过筷子,点头如捣蒜,“嗯嗯。”
“奴婢呢,并非从出生开始就住在青楼的,”她看着碗中汤水倒映出的自己,回忆道,“奴婢出生在一户贫苦人家,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就丢弃了我和母亲,”
“后来,我还没满三个月,母亲就因一场浩劫而丧命,”晚香叹了口气。
“舅舅认为是我间接害死了母亲,所以屠了奴婢的父亲后,又来追杀我。”晚香说。
“好在,”晚香说,“最后舅舅死于官兵手下,但我也因此成了孤儿,我在街上乞讨时,被醉仙楼楼主看见,她见我年幼可怜,便好心收留了我。”
听完她的故事,裴望生倒吸一口冷气。
他以为自己从小没娘便是很惨的了,没想到苦难之人,各有各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