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是久别重逢爱妻的狠心,
身后,是几位高壮的男子拉拉扯扯。
裴清岐不愿意松手,手上力道加重几分,一不小心,扯掉晚香的衣服。
半个肩头暴露在空气中,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没有急着去拉回衣衫,反而放任肌肤裸露在外,看着裴清岐,“客官这样做,可是有失礼节?”
她那语气,淡到不能再淡,恰似那位消失已久的故人。
“抱歉。”裴清岐寻回几分理智,不过仅仅一秒,便再次陷入情绪的漩涡。
他冲着那一众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色迷迷盯着晚香的男子,“再看!就将尔等眼珠尽数挖出!”
说罢,他挣脱开旁人,自顾自脱下外衣,披在晚香肩头。
老板娘急了,“啧,怎么还在拉拉扯扯的?快将他们二人轰出去!轰出去啊!”
“没用的东西。”老板娘伸手掐手下的胳膊,“这一天到晚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还以为来个金主,没想到是个砸场子的。”
裴清岐倒也直接,很快,掏出银票,“够吗?”
“今夜,晚香我包了。”
第二句话,是说给醉仙楼所有人听的。
颇有几分宣示主权的意思。
“额,这……”看着金灿灿的金子银票,老板娘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天知道她有多想将这些钱财悉数收入囊中,但想起和晚香的约定,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啊客官,这晚香素来卖艺不卖身……”
“那便清场,”裴清岐又取出一叠银票,“这醉仙楼,今夜我包了。”
*
二楼,包房内,独剩二人。
烛光摇曳,女人于静夜中默默为眼前这位出手阔绰的男子斟酒。
来往之间,裴清岐一瞬不瞬望着她的一举一动,终于,忍不住破了这安静的局,“你叫妧香?”
“是,”晚香倒了两杯酒,跟着落座,“奴家名唤晚香。来晚的晚,香会的香。”
“你为何会出现在青楼?”裴清岐看着她。
晚香抿一口酒,笑,“客官这话问得奇怪,奴家乃青楼女子,不出现在青楼,还能出现在教书育人的学堂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听出女人言语中的自嘲,想要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
几百年来,他头一遭觉得自己是被感情支配的傀儡。
端起酒杯,裴清岐把面前清酒一饮而尽,酒杯坠桌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姑娘若是愿意,我替姑娘赎身。”
“此话当真?”女人眼也没抬,似乎这样的话听过很多。
她徐徐放下酒杯,笑了,“客官怕是不知,奴家的赎金高得骇人。”
裴清岐没说话,静观她每个细微的表情。
她甩了下衣袖,徐徐起身,背对着他,“客官不说话,怕是被高昂的赎金吓退了吧?”
“原来,客官同旁的人都是一样的,”晚香继续说,“这里的每个男人,无论是盆满钵满的纨绔,还是动了真情的书生,”
“他们每一个都说要替奴家赎身,却没有一个真愿意为奴家花那么多钱财。”她情绪激动的转身,一掌拍在裴清岐面前桌上,距离拉近,他看见她眼中悲痛。
“也对,”她颇有些落寞的起身,笑得凄厉,“奴家乃青楼女子,出去之后,不管是明媒正娶,还是忍气吞声做妾,都免不了街坊邻居口舌。”
“像奴家这样的人,怎会有人愿意真心疼爱呢?”晚香自言自语道。
她这话说的实在哀伤,好似一个真正的青楼女子,只能和陌生人诉说自己的悲惨。
“我同他们不一样。”裴清岐说。
他急于自证,因为再次见到那张魂牵梦绕的脸,他似乎有点儿忘记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