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砸落地面,天蓬连连叩头,“咚咚咚”的声音比之老龟仙们三颗头磕得还要密集响亮:“陛下明鉴,老龟们这是为了逃脱责罚,才要将罪名推诿到小神身上啊!”
“就算他们被天河引到了南天门外,可他们身有法力,大可以自己回归天庭。逃出南天门,终究是他们自己所为啊!”
“何况,操控天河的不是小神而是清清仙子,即便有罪,小神也只是疏忽之下未看守好清清的罪过啊!”
将罪责尽数推诿到清清头上后,他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动作骤然一停,咬咬牙,道:“陛下,小神携万千水军镇守天河,长年兢兢业业不敢懈怠。还请您明察秋毫,否则,无凭无据就听信叛逃妖孽之言,可就太令小神寒心了啊!”
殿外雷声倏然停歇,玉帝双眸一凝,落在天蓬头顶的视线杀机迸现。
“令小神寒心”?
呵!
天蓬这哪里是在说他会寒心,分明是在用他麾下的天庭水军来威胁自己!
听懂了天蓬这话中深意,玉帝控制着灵霄宝殿外的雷霆暂息,心中的怒火惊雷却翻涌不止。
好哇!
好一个天蓬!
这就是他的水军元帅!
分明是自己犯了错,竟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放肆,拿他麾下水军势力来压朕!
大掌几乎要将玉扶手捏碎,然而就如同要强压下殿外滚滚雷霆一般,玉帝心知,自己也必须压下心中怒气,为大局着想。
天蓬之所以敢拿天庭水军来要挟自己,就是因为他知道此时天庭人才稀缺,除他之外无人可掌控水军斩妖除魔,才敢如此猖狂。
可天蓬敢拿此事冒险,玉帝却不可将此事置之不理。天庭之内如何内斗皆是小事,镇压妖邪守护三界安宁才是重中之重。就算天蓬以此事要挟他,他也必须保持理智,不可为一时之气而置苍生安危于不顾。
如此忌惮之下,他眸色渐深,鼻中缓缓喷出两股闷气,紧盯着天蓬头顶,冕旒后的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哼,果真是前庭留下的妖将,真到了关键时刻便暴露了本性,全然不知何谓“以大局为重”!
且待来日,等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他第一个就要办了他!
内心痛骂几句,良久之后,玉帝终是沉着脸启唇,不甘心地打算先将此事暂且压下,只对天蓬小惩警示一番:“天蓬所言——”
但清清既然鼓足了勇气要告发天蓬,前期还做了那么久的准备,又如何甘愿叫天蓬这般就轻易逃脱了呢?
何况方才天蓬还要将罪责全部推到她头上,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念什么旧情,对他手下留情了!
暗自冷笑一声,清清再次叩首而下,“哐”得一声打断了玉帝的话头,也再次将大殿之上所有神仙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眸中毅然之意更甚,她却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掏出一张仙锦,双手奉向了引奏仙童的方向:“还请陛下看过此中记载,再行定夺!”
待引奏仙童快步将仙锦呈到玉帝手上后,清清深吸一口气,慨然道:“小神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陛下、娘娘谅解,只盼戴罪立功,以偿二圣恩情。”
“孰料这些时日竟叫小神发觉,天蓬除了曾牵连云华长公主,还犯下过如此累累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说罢,她就如数家珍地,将那仙锦上记载的天蓬罪行,什么克扣军饷、暗夺军功、排除异己,乃至于引导水军只知他天蓬元帅而不知玉帝、王母,帮勾结下界妖孽的属下瞒天过海,统统报了个遍。
这下子,莫说玉帝是越听越气恼,越听越忌惮,越听越觉得天蓬是不能留了,就连大殿之上的神仙们,也皆是闻者咋舌,止不住地议论起来。
便是始终对玉帝怀有异心的月合老人听了,都禁不住瞠目结舌。
这天蓬整日拒绝他的招揽,他还以为他是多不愿沾染是非,哪里想得到,合着这只猪妖自己身上早就沾了一身泥了!
难怪他甘于守着现在的天庭也不愿复辟妖庭,要是在昔日的妖庭,众妖之中大能迭出,哪轮得到他一只猪有这等弄虚作假操纵风云的好事?!
而越听到后面,尤其是听到清清吐出的某几个名号之后,饶是月合老人,也不禁神色肃穆起来。
若说会对下界造反的妖孽网开一面,不止天蓬,他手下小仙遇上之时也未免会有所纵容。
不管怎么说,都是当年在妖庭一同奋斗过的兄弟,此时立场亦是相同。不过是一明一暗各自努力,哪里就会为了明面上的仙妖之分真打得赤头白脸的。
但月合老人听着,其中有些名号可是连他都不知的存在,那定然就不是当年的妖庭同僚,而是货真价实的妖孽了!
这可就比他还不要底线了!
眼底浮上些许鄙夷之色,月合没想到,就是天蓬这个总是说他折腾不休的猪,竟还不如他懂得什么叫以苍生为重。
这么多年,他与符元仙翁就是不愿为一己私心搅得天下大乱,才会安于留在这天庭走争权夺势的内斗之路,企图通过兵不血刃的方式夺得权柄重现妖庭光辉。
哪料得到,这总是言之凿凿指责他们顽固守旧的天蓬,却是个为小情小利忘了大义的无耻之徒!
从鼻孔中哼出两声冷笑,月合老人不屑一顾地转过头,懒得再看天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