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家中更富裕了,总是要添置更多仆人的,现在就当提前演练了。
杨天佑目光掠过蜀家恢弘大气的正堂,心安理得地劝自己,一如劝当年那个一贫如洗的庶民。
从茅草屋到大宅子,从洒扫奴仆到贴身侍从,这是家里越来越兴盛的必经之路。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不能一辈子安于做一个低贱的庶民。
杨天佑,你该适应这个转变,你得适应这个转变。
稳住了心态,他脸上的窘然之色逐渐消散,在见到蜀川跪坐后,也学着他的模样,双膝跪在席上,臀部坐上脚后跟,腰部向上使劲挺直。
虽然这样跪坐比起坐椅子难受了百倍,但贵族们都这么做,想来一定有其中的道理吧。
两人相对而坐,隔着矮几,蜀川看了看天色:“杨兄,就要到正午了,不妨与我一同用膳?”
杨天佑再不懂贵族之间的礼节,也知道赶在饭点上门很是无礼,听他邀请,不由羞赧,推辞道:“蜀兄您客气了,不过我就不叨扰了。”
“哎呦,这算什么叨扰?”蜀川淡淡一笑,边抬手示意着侍从为杨天佑斟茶,边作势板起脸道,“不过是一顿饭,杨兄要是不可能留下,那就是不把我当自家人了。”
“不敢不敢,那就听您的吧,”杨天佑怕他真生了气,叫杨嘉的亲事有变,连忙喏喏应下。
蜀川面色缓和下来,寒暄几句后,忽而问道:“听闻您家现在的田地,是亲戚所赠?”
“是,”杨天佑点头,心知他指的是云华这几日提过的嫦娥和三位公主,不由减了几分谈话的兴致,只简短道,“是我娘子那边的亲戚所赠。”
“哦?”蜀川窥着他的神色,语气关切地问,“杨兄似乎不怎么欢喜?”
“那倒也说不上,”杨天佑顿了顿,觉得以后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索性坦言相告,“只是我与她们并不熟悉,所以算不上开心而已。”
“原是如此……”蜀川颔首,眉宇间却笼上了几分踟蹰之色。
杨天佑见了,紧张地问:“您为何如此神色?可是有什么不妥?”
就见蜀川看了看他,踌躇了一会儿,等到手边茶水都放凉了,方才长叹一口气:“你是燕娘未来的公公,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些话,我就不瞒你了。”
“您请说!”
蜀川又是一口长叹,脸上浮现出了慈爱之色:“燕娘是我最宠爱的女儿,我自然是希望她今后万事顺遂的。”
“而亲事,则关乎她下半辈子的命运。”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贵族家的公子来提亲,亦不乏如大郎这样的勇武之士……”
“但杨兄可知,我为何偏偏主动登了你家的门?”
杨天佑被他问得一怔。
他自己是庶民,自然觉得自己不配和贵族结亲。
但他的儿女们身负云华这位神仙的血脉,是以在他眼中,和天仙结亲都使得。又怎么会怀疑除了儿女不凡之外,还会有其它什么理由呢。
此时被蜀川这么一问,他才迟疑道:“是有什么特殊理由吗?”
蜀川点点头,欣赏地看着他:“正是因为你家中关系简单啊!”
“我自己出身大家族,虽享受了枝繁叶茂家族强盛的好,却也深知人多口杂的烦忧。”
“深受其扰一辈子,我是绝不愿我的孩子们也为此而忍耐的。”
杨天佑恍然道:“所以您是看我家人少,才选了大郎?”
被他的直白噎得一窒,蜀川顿了顿,才似乎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正是,我请人打听过,这十几年来,你家中少有亲戚走动,唯有一家五人在灌江口生活。”
“而几年前你家来到灌江口的那几位亲戚,一到此便为你家置田,看上去也很是可靠。”
“是以我想,要是这样,燕娘嫁过去,应当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不过,”蜀川面露犹疑之色,缓缓道,“我没有料到,对于这般良善的亲戚,你竟好似并无亲近之心。听我夫人说,就连这次两家的婚宴,你们都没打算邀请她们来赴宴?”
“虽说我蜀山氏嫁女,也不指望着女婿家如何相助……但要是今后你家也这般对待我们,连这等大喜事都不愿走动一番。那这亲结的,和没结又有何区别?”
他轻轻一叹,那叹息声极轻,落在杨天佑耳畔,却恍若惊雷!
他是真没想到,这么点事,竟会引起蜀山氏的看法!
可他能说什么呢?
他也委屈啊,他是没问过嘛?他分明问了,但是玉帝和王母自己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