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丛越算计你和小草的婚事,不就是想学蜀家人接近你家,好打听你家有什么不凡之处?正巧这时候你家里有点儿本事的人都走了,就剩杨天佑一个走一步喘三步的弱鸡……”
“你说说,这么好的时机,他能忍得住不下手?”
芜虽不知娥姐为何会这般故作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但娥姐这么做,她相信她一定有她的道理。
于是,她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给杨家人雪上加霜:“不错,为了打听到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在对杨天佑严刑逼供。”
其实不必她说,杨家人也看得出来——
杨舒怔怔望着爹爹脸上狰狞外翻的鞭痕片刻后,别过头低声啜泣不止;
杨嘉小心翼翼将药膏抹在爹爹胸膛上,却如何都不忍直视那一道道被烤焦的烙印;
杨戬抖抖索索拿两块木板子想架住爹爹的腿,可怎么都无法将一团血肉里断裂的两截骨头严丝合缝地对上;
云华屏住呼吸执起良人瘦弱到近乎只剩一张皮的手,但竟找不到一片完整的指甲……
杨天佑全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后跟,竟都被施以了难以想象的酷刑!
越看,他们就越不忍睹目。
而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既为杨天佑受此酷刑而肝肠寸断,又为自己的不谨慎引来贼人而愧疚自责,更为贼人的狠辣恶毒而怒不可遏……
双眸中射出仇恨之意,杨戬双手狠狠抓在云上,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埋头忍了又忍,终究再也忍不住了,率先向眼下唯一能迁怒的人发难:“你就眼睁睁看着我爹爹被折磨?”
“你不是人族出身嘛?你就看得下去?当神仙当得你一点儿人性都没了是吗?!!!”
他大口喘着粗气,目眦欲裂地质问那明明轻而易举就能救下爹爹,却选择了袖手旁观的神仙。
——他不信,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昆仑拦住自己拜师的嫦娥,会不知道爹爹经历了什么!
忽然被喝问的嫦娥:“???”
不是,小朋友,你什么意思啊?!
然而满心莫名其妙在目光触及到云华神情时顿住了,她讶然与云华对视,才发觉那双一向温柔包容的眼眸中,竟也有隐隐赞同杨戬那话的质问之意。以及,饱含着哀戚的失望之色。
就连云华,也是这么看她的吗?
不,不,她一定是此时受的打击太大,才没想明白……
脸色微微一僵,嫦娥抿抿唇,才想开口解释,就被芜一步护在身后,抢过了话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居高临下地垂眸俯视这个她监视了几年的杨家二郎,芜却一扫此前对其少年意气的欣赏,双眉紧蹙起来。
——竟敢这样对她娥姐出言不逊,谁给他的脸?!
眸色转冷,她嗤笑一声,不留情面地反过来斥责满脸倔强怒火中烧的杨戬:“你将我们当成了什么?你家的奴役还是侍卫?你觉得我们就该每日围在你们身旁,时时刻刻保护你们一家人是吗?!”
“你记住——我们是奉命监察你们,不是有义务保护你们!何况就算是天庭神仙要救苦救难,拯救的也只是遭受了无妄之灾的无辜生灵,而不是你们这样身有孽果之徒!”
掷地有声地将杨家人的遮羞布掀开后,芜点点头,冷笑着反问杨戬:“你们今日遭受种种,你敢说不是因你爹娘仙凡恋而造成的局面?!”
“——对你们下手的凡人、妖怪难道不是眼馋你们的神体血肉?你们神体的暴露,难道不是你们自己行事不慎叫人家起了疑心?”
“你敢说,你们不是咎由自取?!”
一番劈头盖脸的呵斥将杨戬骂懵了后,她又将视线投到了云华身上,神情讥诮:“以云华长公主的修为,拦住你一气上头就口无遮拦没脑子迁怒旁人的儿子,应当不难吧?怎么竟一言不发呢?说句话就那么难吗?”
“莫不是……你也觉得娥姐活该被你儿子质问?!”
对着双唇嗫嚅几下后就沉默下去,而后脸上浮现出惭愧神色的云华,芜冷笑一声,挑眉道:“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只有你们全家欠娥姐的,没有娥姐欠你们的!”
“你以为若不是娥姐据理力争,天庭能叫你们苟延残喘至今?那时天猷可都奉旨要点兵来捉拿你们了!”
“今日之事也是一样的!你可别忘了,有你当初和天庭定下的约定,我们完全可以等到杨天佑被丛越折磨死,只带他灵魂上天,那才是最符合约定的做法!”
目光从杨舒、杨天佑和杨戬脸上一寸寸刮过,直将他们看得低下头后,她才勉强压下怒火,眼角眉梢挂着冷意,语气平静道:“要不是为了救你的女儿、良人,让你二儿子不破坏约定惹怒天庭,娥姐何必要我们提前出手?”
“云华长公主,就算满心情爱,你好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神仙,难道竟连孰是孰非的道理都分辨不出来了?你记住,你良人受了再大的罪,也怪不到娥姐头上来!”
说罢,芜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冷哼一声,却是连半个眼神都懒得分给杨戬了:“还有你这好儿子,二十多岁了还不分好歹……你教他武艺的时候,好歹也教他长长脑子吧!”
一串强输出后,她顿觉神清气爽,然而一转身,就对上了自家娥姐那仰慕的眼神。
嫦娥:人才啊!不愧是万人大部落的首领,不仅口才了得,气势也强势到不行啊!最关键的是!呜呜呜都不舍得让别人说我,芜妹她好爱我!
被她诡异目光看得一激灵的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