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之人依旧迷影重重，而祁家二夫人的事，却着实不好继续耽搁下去了。
于是尽管夜里没怎么休息，第二天一早，安以琅还是揉着发红的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祁默钧已经换好了衣服，他回身看着小家伙犯困的模样，又好笑又心疼，不禁驱着轮椅来到床边，抬手揉揉安以琅的发丝，温声哄劝着：“若是还困，就再睡会吧。”
“我只是去二婶那边看看情况，想来这青天白日的，也不会有人做什么的。”
“不要。”安以琅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蹭着祁默钧的手，小脑袋便沉沉地枕到了对方的肩膀上，可口中还是喃喃着：“我要跟着你，跟着……默钧小叔……”
这话一说出口，他自己就愣住了，怔怔地睁着眼睛看向祁默钧，而祁默钧也低头，微微带着笑意凝视着他。
默钧……小叔？
自己以前就是这么叫大少爷的？
从昨晚开始，一切似乎遥远的过往便都仿佛只蒙了层纱，只要轻轻一拽便露出了真容。
“——珏儿，你来得正好。”
“——这是从云川来的祁家大少爷，原是与我交好的，按着辈分你就唤他一声小叔吧。”
曾经熟悉却又记不起来处的声音，在安以琅的耳边响起，他不禁伸出手来捂住了脸。
原来，自己真的曾经叫过大少爷小叔啊？
“那时候……我的胆子可真肥。”
“可不是吗，”祁默钧伸手，在小家伙指缝间露出的鼻尖上点点，将他裹着毯子从床上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我那时可当真是从未见过，你这般胆大包天的人。”
“小叔叫了我没几次，就动起歪心思来。”
“别说了……”安以琅在祁默钧的怀里，几乎卷成了一团，他确实还想不起来自己当年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可仅仅听了祁默钧口中漏出来的这只言片语，就觉得羞耻极了，不由得告起饶来，也怎么都不肯继续叫对方小叔。
“大少爷，别说了……”
祁默钧看着他这逃避现实模样，不由得又笑了，轻轻托了两下安以琅的腰，哄着他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等你什么时候记起来——”
“我，我才不要记这些呢！”安以琅又羞又气地抬起头来，抱着祁默钧的脖子，不许他继续说了。
祁默钧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心里想着这怕是由不得小家伙了，以后还有的闹腾呢，不过口中却顺着他的意思，转开了话题：“不记就不记吧，起这么早要不要再睡会，我从西院回来后，再叫你起来。”
提起这个，安以琅才又打了个哈欠，可他经过刚刚那一通折腾，这会估摸自己也睡不着了，再加上着实不想跟祁默钧分开，于是就腻歪歪地在祁默钧的颈窝里摇摇头：“不想睡了，我要跟大少爷一起去。”
话虽这么说着，但等到祁默钧帮着他换好衣裳，两人又吃过了早饭，等坐着车子来到西院二房门外时，大半个上午也过去了。
自从进了祁家后，安以琅几乎从未来过西院这边，故而一路上还带着几分小新鲜。其实莫说是他了，就连祁默钧平日里也不曾来过这边几次。
幸亏祁暮耀早早地就在门口候着了，他大老远看着车子过来，就赶忙走到巷子中间示意。
“大哥，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娘早上醒过来后，都催我出来看了好几次了。”
对此祁默钧倒是没有说什么，驱着轮椅下来后，对着二房的院门瞧了瞧，连带安以琅也跟着他往那边看。
可就是这么一看，却让安以琅生出些从未有过的感觉来，面前本应寻常的院墙与朱门，在他好似蒙上了层说不出雾气，就像——
他忽而想起，之前那次昏迷醒来后，汪峦与他说过的“气息。”
安以琅不由得抬起手来，想要触碰那不知名的雾气，可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碰到，他不禁又有些疑惑地歪歪头。
一旁的祁默钧安静地看着安以琅的动作，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打断他，直到安以琅触摸失败后，才握住了他抬起的手：“别着急，慢慢来。”
“大少爷，你也能看得到是吗？”安以琅转过头去，望着身边的祁默钧，轻声问道。
“是，我看得到，”祁默钧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对他说道：“这些就是执妖的气息，以后你会看得比我更清楚。”
站在两人身后的祁暮耀听了他们的对话，神色不由得有些黯淡，执妖星监月城……这些事从小知道的再多又能怎样呢？到头来他还是成不了星监，看不见执妖的气息，也保护不了家人。
这念头在他心中反复出现得久了，祁暮耀也学会的很好的掩饰自己，全然装作没有听到任何，只热络地将他们往母亲住的主院里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