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祁默钧依旧在书房中处理着事，祁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管事们，一会来一趟，一会来一趟，墙上的水晶小钟从五点走到八点，人就没停过。
安以琅倒是没有在书房里闷着，他只趴在祁默钧窗外的秋千架上，蹬着脚下的小石块，上上下下地晃悠。
往来的管事个个都是人精，都听说了白天在祠堂里，大少爷让这位坐在自己身边的事。于是那些殷勤的，进出书房时还都跑到安以琅跟前来问个好。
“小少爷晚好。”
“小少爷晚饭吃的怎么样？”
“小少爷精神瞧着真好。”
……
顺带还有好几个，提着锦盒礼品就来了，安以琅起先还被吓了一跳，忙往窗户那便看去，想向祁默钧求助，可祁默钧却只是放下手中的账册，对他淡淡地说道：“他们愿意送，你收着就是。”
这下安以琅才略来了点精神，松鼠囤果子般，把那些东西通通堆到了秋千后，还得意洋洋地想着反正是大少爷让他收的，可不关他的事。
可时候一长，他在秋千架上也有些呆不住了，正巧看见蓉秋要往里送茶水，索性便自己接过了这活计，端着茶水蹭进了书房里。
“怎么，觉得无聊了？”祁默钧只听着脚步声，便知道是小家伙来了，轻托着鼻梁上的镜框，冲他招了招手。
“不是，不是，”安以琅听大少爷这么说，连忙摇摇头，溜到了祁默钧地桌边，将茶水端到他的面前，想要学着蓉秋平时的样子倒入茶盏中，却险些被烫到小爪子，忙缩了回来当作无事发生：“我就是，想来看看大少爷您累不累呀？”
祁默钧没有戳破他刚刚的小动作，只是温柔地牵过安以琅的手，确定没有烫红后，才轻轻揉着说道：“都是些琐事，没什么难处理的，再说你一直在窗外，也不觉得累了。”
“那也不行，”安以琅又蹭到祁默钧的身后，轻手摘下了他的眼镜，缠着他说道：“就算是琐事，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行。”
“……唔，我推您出去走走。”
“好，听你的。”祁默钧笑着摇摇头，但到底没有拒绝，任由安以琅推着他的轮椅，来到了那被他精心修建地小院子里。
澄澈的月光照着流过山石与竹林地清泉，此刻万籁俱寂唯有那泠泠水声，浸入人心。
安以琅难得安静了下来，推着祁默钧也不叽叽喳喳了，就是沿着那青石铺成地小道，在水流边散步，偶尔俯身蹭在大少爷的肩上，在他耳边软软地嘀咕几句，换来祁默钧的二三轻笑。
胡启带着查到的线索，来到小院门外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风荣跟门口的小石狮子堆在一起，伸出腿来拦着他：“哎，这时候您老人家就别过去了，多扫兴呀。”
“废话，我是那么不赶眼色的人嘛。”小老头用手中的档案袋，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风荣的脑壳，在他的吵嚷声中，自个找地方歇脚了。
直到安以琅推着祁默钧，一路溜达到门边来遇着他们，胡启才上前去，将查到的事一一汇报。
“大少爷，警察署那边帮忙一起查了，五天前在云水下沟那边，确实发现了一具死因不明的尸体。”
安以琅一听，几乎竖起耳朵来，祁默钧也点点头，接过胡启手上的资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死者叫张沙，一直是下沟那边的小混混，也没什么正经事做……但三年前，他曾在祁家做过帮工，因为手脚不干净，没多久就被打发走了。”
“我去问过跟他差不多时候的伙计，他们有几个说，张沙跟吕禄子曾在同一处做事，两人当时关系还不错，听说还不知从哪找的路子，隔三差五出去接个私活。”
“私活？”安以琅听后奇怪地眨眨眼睛，他着实想不到在祁家这样的地方做事，还会私下接别的活。
祁默钧却并不意外，拉着安以琅的手说道：“这样的事本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各有各的生计要讨，只要不耽误正事，这些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话虽这么说，但安以琅还是直觉感到，此事的源头也许就在他们所接的某件私活上。
“那时候他们经常搭伙出去做事，但除了特别交好的，也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接的什么活。”
“不过也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的关系就疏远起来，再后来吕禄子托了关系进到主宅，张沙被抓到后十分硬气地就撂挑子不干了。”
祁默钧听着胡启的话，把弄着指上的白玉扳指，不得不说私活一事确实给他提了个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