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灯影浮动。
归雁镇的夜晚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赌坊里传来嬉笑怒骂,酒肆间弥漫着醉人酒香,然而,这一切喧嚣之下,却暗藏着涌动的波涛。
瑶香阁后院,一间幽静的厅堂内,烛火轻轻摇曳,映照着四人各异的神色。
沈云霁端坐在案前,手中执着一盏温茶,眸光温润,似乎仍沉浸在刚才的思索之中。
柳夭夭随意地靠在长榻之上,修长的手指轻敲折扇,凤眸微眯,嘴角含笑,似乎对今晚的局势仍余韵未消。
而唐蔓则一如既往地站在一侧,双臂环抱,目光沉冷,似乎随时准备再度出手。
我轻轻揉了揉肩上的伤口,脑海中仍回荡着破庙之战的余韵。
谢行止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他的每一步,皆如同棋局中的执子者,令人无法轻易看透。
但这一次,我已然不再是他的棋子。
“所以,”柳夭夭打破沉默,折扇轻摇,懒洋洋地开口,“这场戏唱完了,密函却仍旧没落到咱们手上。”
我端起茶盏,轻轻啜饮一口,缓缓道:“至少,谢行止也没拿到。”沈云霁轻轻一笑,低声道:“但他若肯亲自露面,说明这封密函……极其重要。”唐蔓轻轻颔首,神色未变:“谢行止在镇上布局多年,连影杀都被他轻易击溃,这样的人,绝不会亲自涉险,只为夺一封无关紧要的书信。”
“密函究竟藏了什么秘密?”柳夭夭手中的折扇微微敲着掌心,眉头微蹙,“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朝廷、谢行止,还有我们,都盯着它不放?”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我缓缓开口,目光幽深,“它……极有可能不在归雁镇。”
沈云霁轻轻放下茶盏,缓缓道:“景公子,你可还记得,那封信的来源?”我沉吟片刻,缓缓道:“沈家。”
沈云霁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不错,沈家……但并非我的沈家,而是东都的沈家。”
柳夭夭眉梢微挑,意味深长地看着沈云霁:“沈姑娘,你这话可就耐人寻味了。”沈云霁轻轻点头,神色略显郑重:“这封密函,极有可能是在东都的一位沈家故交手中。”
“所以……”唐蔓微微皱眉,目光落在我身上,“你得去东都一趟?”我放下茶盏,眼神沉静:“看来,只有劳烦我走一趟了。”
气氛微微一滞,众人皆未言语,仿佛在思索着接下来的局势。
我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还有一事,我想问问沈姑娘。”
沈云霁抬眸,目光温润:“公子请说。”
我微微眯眼,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小枝。”
柳夭夭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而唐蔓则微微蹙眉,沈云霁的神色却仍旧淡然,仿佛早已料到我会问起她。
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气不疾不徐:“小枝,是自己选择留在你身边的。”我心头微震:“什么?”
沈云霁缓缓道:“她并非被人指使,而是……她自己愿意如此。”柳夭夭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景公子,你身边的姑娘们,可真是一个个情根深种。”
唐蔓冷哼一声,低声道:“她喜欢你。”
我心中微微一震,眉头微蹙。
沈云霁目光温和,缓缓道:“她是个孤女,自幼跟在我身边,最初,她不过是觉得你有趣,与你相处时才有了不同的笑容。”
“但后来,她却真的喜欢上了你。”
她顿了顿,轻叹道:“而她的愿望,便是希望你……能带她上路。”我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沈云霁身上:“你希望我带上她?”
沈云霁轻轻一笑,声音温和如风:“她一个人留在镇上,并无可去之处。”柳夭夭看着我的神色,唇角轻轻一挑,似笑非笑地道:“景公子,这一路东都,你不会只带她一个人吧?”
她微微靠近,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沈姑娘把小枝托付给你,唐捕头也要去东都查案,而本姑娘呢?正巧也对东都的风月之地有所向往。”
她折扇轻轻一点,眨了眨眼:“你不会介意再带上几个人吧?”
我轻轻叹息,望着她的笑意,忽然有些无奈地摇头。
东都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沈云霁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归雁镇的棋局已经落幕,而东都,才是真正的局。”夜色如水,寒风裹挟着微微的湿意,拂过归雁镇的街巷,吹动门前枯叶,沙沙作响。
当瑶香阁的灯火消失在夜幕之中,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踏入庭院。
残存的血腥味仍未完全散去,肩头的伤口被冷风激得隐隐作痛,每一步都让肌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今晚的杀局,虽未落得完全败退,却也称不上真正的胜利。
谢行止的力量深不可测,他一人之力,便可震退影杀众人,若非唐蔓适时现身,后果恐怕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