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颊的血色褪去,眼眸却多了坚定。
又是这人,下次,她一定要多射几只箭,让他闲着没事找上门-
皇宫内,未阳宫。
萧庭訚捻着一枚青色刺绣水仙花荷包,从中抽出一只明黄的平安符,面色神色捉摸不透地捻着。
十三:“卑职事后去查过此事,云清寺的僧人说沈家姑娘确实来过一趟,也求过平安符。”
他认为沈姑娘身边的婢女应当没有胆子说假话。
萧庭訚闻言,眼眸盯着平安符,一想到沈微渔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她今日又抱住自己,分明对他喜欢得不能再喜欢。
“她的事情,你不用去查了。”既然她这般爱他,他也不需要如此多疑。
十三听闻,当即松开手道:“卑职领命。”
萧庭訚捻着平安符,想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给他求平安符。他的生母恨他去死,太后当年将他养在膝下,又不满萧庭訚当太子,占了她因病去世的儿子,太子之位。于是她夜夜借着诵经念佛,敲打木鱼,令他整夜不得安生。
之后他成为天子,周围都是阿谀奉承之人,个个都巴不得送上世间珍贵之物,唯有这个平安符与众不同。
——廉价,又珍贵。
他将平安符放在荷包内,一同搁在金丝楠木的匣子,在放下的一霎,好似一直在心底紧绷的琴弦陡然松开,灰尘坠入风中。
当夜,沈微渔醒来,夜已深沉,宫女们一早在床头等着她醒来伺候她。
她们先是搀扶沈微渔起身,端来盥洗的铜盆和帕子。
沈微渔盥洗完毕,见她们端来药膳,舀了几口,又吃了几口晚膳。
等宫人伺候完毕,沈微渔想起白日发生的一幕幕,心中恍惚,她又把萧庭訚当成朝梣。
她捂着胸口,眼前浮现萧庭訚那张脸,还有朝梣曾对她笑着的一幕。
朝梣当年说娶她,满心满眼都是她。沈微渔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苗疆,两人因此生了闷气。
当晚朝梣翻墙跳窗,闯到她的跟前,冷清的面容,流露少年稚嫩的笑意。
“阿渔,以后我就留中原,入赘在你身边。”他不知从哪学到话,堂堂一个男人竟愿意入赘也要留在她身边。
“我爹要是知道我们的事,不会让你入赘。”
“没关系,他们不愿意,我就下蛊在他们身上。”他不谙世事,说着凶残的话,哪怕他知道这是行恶事,却理所当然。
那沈微渔一心告诫他这是中原,下蛊杀人都是要进衙门。
朝梣不明所以,“他们要是抓我,我就下蛊全杀了。”
沈微渔以自己不喜,才令朝梣将动不动要下蛊要杀人的话挂在嘴边。
沈微渔想到往事,指尖沁凉,思绪乱糟糟,来到案几想要作画,但一握笔,不知从何画起。
她斟酌之下,干脆换了羊毛毫笔,在宣纸上写下,“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字迹遒劲,笔锋用力。
她望着诗词,顿感不妥,命人扔掉。
殊不知,这句话出现在萧庭訚的白玉案几前。
萧庭訚指腹摩挲干涸的墨汁,想到近日发生的种种,眼底泛起少许波澜。
她这句话是写给朕吗?
若是沈微渔是为了他而写,萧庭訚心中泛起难言的愉悦,招手吩咐他人几句话,兀自一人下了整夜棋子。
翌日,日薄西山,余霞成绮,一辆挂满六角铜铃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市井。
沈微渔支起下颌,闲来无事掀起窗帘,看向热闹的市井,侧眸瞥向执卷的萧庭訚。
她很想问萧庭訚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带她出宫。
偏偏萧庭訚一路缄默,她也不好多问,便一直望着市井,想想自从入宫,她足足有三四月没出宫瞧这热闹的市井。
今日一行,令她心情甚好,唇角不自觉翘起,眼眸明亮,似春水涟漪在湖面。
萧庭訚觑见,心底泛起丝丝微妙的思绪,漫不经心道:“你喜欢宫外?”
沈微渔侧眸,玉颈线条绷直,笑容温柔,“宫外繁华,我更想与陛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