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等经略相公吃完再去。”
蒋望回笑:“不碍事,跟我走吧。”
萍萍跟着他走,心想秦叔叔又是谁?没问出口蒋望回就主动解释:“秦叔叔是户部侍郎,我爹爹的绾角兄弟。难得我爹回京,今日来家中叙旧。”
话说着就到了,原来后厅只在正堂后,萍萍只听见浑厚一句:“人带来了?”
她压根没看厅中人,就朝出声处弯腰下拜,嗓子铿锵响亮:“民女萍萍见过经略相公!”
再抬头瞧清相貌,萍萍一愣,经略相公蒋玄儒巾直裰,秀眉玉面,温润雅正,若非身上萦绕的那几分煞气,真看不出来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反像一位学士。
蒋玄瞧见萍萍的脸,亦是一怔,旁边的秦侍郎也放下碗勺,定定凝视。
萍萍拱手再拜:“民女敬仰经略相公已久,居西北时多受相公恩惠!”
“萍萍,”蒋玄念她的名字,笑着朝她端起碗:“你吃过没有?要不要也来一碗?”
蒋望回忙解释:“我爹和叔叔吃的是京师水饭。”
“好啊,多谢相公大人。”萍萍未扭捏,“我来之前没吃饭,也从来没吃过水饭。”
蒋玄和那秦侍郎一齐笑起来,蒋望回去给萍萍舀了一碗,所谓水饭,是半锅稀粥熬到酸酸甜甜,再拌上干饭,萍萍尝了一口,蒋玄问她:“怎么样?”
萍萍直言:“不像主食,更似茶点。”
两位长者又大笑,秦侍郎道:“这就是茶点。”
蒋望回道:“萍娘子第1回吃,不知者不怪。”
众人真吃起来,食不言,没再交谈,等吃完了萍萍才感谢蒋玄当年施粥救命,蒋玄听完深深看了蒋望回一眼,蒋望回亦与父对视。
蒋玄收回目光,重眺萍萍:“本将身为一方地方官,恤治下民患,应该的。”
萍萍愈发心悦诚服。众人又聊了会,萍萍不好意思一直叨扰蒋玄,道了别,蒋望回送她出去。蒋玄和秦侍郎留在厅内,二人一直望着门口,秦侍郎悠悠感叹:“玄哥,这小丫头怎么长得那么像阿宝姐姐?”
半晌无回应,秦侍郎再道:“这么多年不知道阿宝姐姐下落,如今我任户部——”
“不必去查,”蒋玄打断秦侍郎,“我不想让你嫂子伤心。”
秦侍郎首肯,继而摊手:“还有,说好了我吃完就走,现在怎么办,出去不是打扰小字辈们么?希颜岂不怪我坏他好事!”
“待会再走嘛,”蒋玄瞪他一眼,“你一刻也等不了?”
秦侍郎跟他打趣,故意反说:“等不了,我急着回去给真儿去疤。”
他女儿秦尚真不慎茶水烫手,留下拇指大一块疤,未出阁的女儿当无瑕,秦侍郎便来找蒋玄借蒋家祖传的祛疤膏,他从前军帐里见过,伤兵涂上去敷几日,那些刀伤剑痕祛除得一干二净,不留一点印子。
蒋玄晓得秦侍郎说的反话,白他一眼,过会,又忍不住叮嘱:“我家这药虽然奇效,但要想彻底去除,敷料一定一定七日不能去,然后务必三十日不能见水,别忘了。”
“放心,真儿的事我忘不了。”
……
蒋望回这边,送萍萍出来,不过五、六步,便问:“时候还早,带你到东京各处逛逛?”
“算了吧。”萍萍拒绝。
蒋望回反剪的双手在背后攥了攥:“说好了要带你逛的,难得你有机会出宫……”
忽然二人都察觉到头顶湿意,再瞅地面,麻麻点点。
萍萍笑:“下雨了,我还是早点回去吧。”
蒋望回吁一口气:“看来天意如此。”
他指二人右手边,府里唯几的老柏树:“你在这里等下,我去拿伞。”
轻功来去,不多时就拿来一把伞。
“只找到一把。”蒋望回说着就要撑开,萍萍推手:“你打吧。”
她朝前迈了一步,离开伞下。蒋望回在原处伫立须臾,快步朝前赶上,将伞柄塞进萍萍手手:“你打吧,哪有男人打伞,女人淋雨的道理。”
他说着快步朝前走,远离伞下,两肩渐湿。
“谢谢。”萍萍寻常道谢。
二人前后来到池塘边,眨眼功夫水面上涨不少,雨滴打出一圈又一圈涟漪,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