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繁华,当真是旖旎如梦。
……
这就是梦。
“殿下?殿下!”
“……”
在寒风萧瑟中,楼徽宁扑朔着眼睫,缓缓睁开泪眼婆娑的眸子。有风袭来,帘幔四起,横里飘飞。
与柳的声音突然不合时宜地传来,将她纷繁的思绪拉回:“殿下可是被梦魇住了?怎的梦里还要流泪?”
楼徽宁猛地回过神来,抬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无碍……如今时是什么时候了?”
“回殿下,已经辰时了。”
与柳四下环顾一番,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宫里来人说,太后娘娘召您入宫一趟。”
楼徽宁闻言皱了皱眉头,荣昌太后如今自身都难保,召她入宫是所为何事?
但她来不及多想,便被与柳好一番打理,与柳为她换上了新进贡的琉云锦大衣,由浅到深的梅染色裙摆美得不可方物,衬得她整个人都更有气色。
与柳在身后为她撑着一柄红色油纸伞,踏着满地落雪,楼徽宁走在前往太后寝殿的小道上。
在殿外褪去了厚实的披肩,楼徽宁抖了抖肩上的雪花,不等她推开殿门,便听见里边传来太后含着怒意发的声音。
“皇帝派你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
另一个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带着些坦然的笑意:“太后娘娘多虑了,我不过一介草莽,哪里敢笑话金枝玉贵的太后娘娘。”
——是陈楚卿!
楼徽宁迈进去的脚步陡然收回,她回头示意与柳不要发出声音,随后轻轻贴近门口,认真听着里面的动静。
太后寝殿内,二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良久,荣昌太后感概般长叹一声,道:“阔别多年,你倒是大不相同了,听闻如今你名为陈楚卿,旁人都唤你……陈姨娘?”
“…
…陈楚卿,陈楚卿,果真是个好名字呐。”
陈楚卿只是笑了笑,似是嘲讽般回了一句:“哪比得上太后娘娘,摇身一变,居然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如此犀利了?”
“不是太后娘娘曾教于我的,牙尖嘴利可免去不少麻烦,多年过去我依旧记得。”
“呵,”荣昌太后气笑,语气倒是舒缓了不少:“小沈,看来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如意嘛?”
“那还是托了太后娘娘的福,我做了陈若虚的侧室,为他诞下一女。只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不通,这陈若虚的正室夫人之位,到底是为谁而留呢?太后娘娘,您觉得呢?”
荣昌太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用力蜷缩的双手使得指甲将扶手上的软垫划出几道锋利的口子。
她轻笑一声,声音有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这与哀家有什么关系?”
“太后娘娘说得对,陈若虚一介商人,身份卑贱,如今更是戴罪之身,落得满城通缉——这样十恶不赦的罪人,自然是不可能与太后娘娘扯上关系。”
荣昌太后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对了,太后娘娘这段时日消息闭塞,还不知道吧?陈若虚叛离了陛下手下的组织‘天道’,如今边塞连连战败,那陈若虚便是罪魁祸首……太后娘娘,您说,陛下会容忍这么一个叛国之贼留在南胥吗?”
“不可能……他即便是走投无路,也不可能通敌叛国!”荣昌太后拍座而起,几乎是声嘶力竭:“陈若虚他,绝对不可能叛国,绝对、不可能!”
“呵。”陈楚卿嗤笑一声,眉眼弯弯:“太后娘娘,陈若虚当初可是天道组织的二把手,手握诸多机密要事,可他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你说不是他将组织内部机密泄露给了北邙蛮人,还能是谁?况且,就连当今国师姚广庸都算出来,叛国之人就是陈若虚!”
荣昌太后美目圆瞪:“荒谬!简直是无稽之谈!”
她说着,拖长了尾音,语气漫不经心,却一字一句都敲在了荣昌太后的心上:“草民说是陈若虚做的,姚国师说是陈若虚做的,陛下说是陈若虚做的,那就一定是陈若虚做的。”
殿外的楼徽宁听到熟悉的话语,登时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陈楚卿的声音再次传来,听到楼徽宁耳中却变了意味:“这些可都是你曾经教过我的啊,楚姐姐。”
“荒唐……荒唐!!”
荣昌太后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欲加之罪……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