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不自觉抬手,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出神。
突然想起什么,小满伸手探进梳妆台下的抽屉,从里边缓缓取出一个精致的红漆木盒。
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上盒面的花纹,小满动作轻缓地打开木盒,里边躺着的赫然是那枚紫薇讳的山鬼花钱。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花钱,良久,长叹一声,关上盒子重新放回抽屉中。
目光注意到抽屉里的另一个木盒子。小满动作一顿,缓缓将旁边那个精致华美的木盒取出来。
——这不是,方才蒲月在找的装有金银首饰的妆屉吗?
打开盒子一看,果真不出她所料:盒子里装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精美饰品,同心结、合欢扇、红盖头……
她随手翻了翻盒内的物品,验看着里边的物件,无一差错。
掀起红盖头的瞬间发觉有些不对劲。小满停下手中动作,目光落到盖头下的一抹红白上。
那是一个苍白的纸人,却身着红衣,空洞的两只眼睛中点着两点红痕。
脑海中蓦地闪过那晚看见的水面漂浮的纸人,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重合在了一起。
纸人……是那个纸人……
纸人……点睛?
小满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最近心事重重出现了幻觉。她越看那纸人越觉得诡异,手一抖啪嗒一声,盒中饰品落了满地。
小满俯身准备去捡,却不见那纸人的影子。她将所有饰品重新纳入木盒中,正准备起身,余光瞥见镜中的自己身后掠过一道身影。
起身的动作顿在半空中,小满缓缓转动眼珠,重新看向镜中。
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一切平常如初,并没有任何异样。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闭眼凝神。
“最近精神这根弦,着实是太紧崩了。”
耳边似乎有细密而嘈杂的说话声在嗡嗡作响,小满听不真切。
……方才是眼花,难道又出现耳鸣了?
她强自镇定着,眼看蒲月还没有回来,便随手取过梳妆台上的木梳准备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耳边再次听到如蚊蝇般轻微的嗡嗡声。小满惘若未闻,她低垂着眼睫,神情木然地抬手梳理着自己的如瀑墨发。
镜面渐渐有些模糊,从清晰的成像变得明黄。小满抬头,愕然对上一面复古铜镜。
可分明,方才这镜子还是正常的。
来不及多想,因为手脚开始不听使唤,仿佛是提线的木偶,握着梳子一下一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手里的木梳不知何时变成了昂贵的角梳,铜镜中的倒影开始扭曲,小满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透过铜镜隐约看见上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小满原本将将到后背的头发开始愈发地长,每梳一下都仿佛在生长,直到没过腰际。
“嗬……嗬……”
小嘴唇微张,艰难地吐息着。
她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面前这面扭曲的铜镜,右手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不可自制地僵硬地梳着自己的长发,一下,又一下,愈梳愈长,直至流泻一地。
“呃……!”
小满瞳孔皱缩,乌黑浓密的长发仿佛有生命的触手一般,扭动着漂浮在空中,发丝缠绕上她的脖颈和脸颊。
黑发在脸上蔓延开来,小满梳头的动作戛然而止,整张脸已然被长发层层包裹,强烈的窒息感使她喘不上气。
“啪”一声响,一双苍白枯瘦的手猛地搭上镜框。
透过发丝包裹的缝隙,小满看见铜镜里映出自己的模样——
铜镜中的女子一袭秀禾婚服,金丝银坠,龙飞凤舞,俨然一派将要成婚的模样。她面容苍白如纸,两团不自然的红霞晕在双颊,空洞的双眼中眼珠缓缓转动,唇角机械地扯起一抹诡异的笑。
她笑看着她,看着小满无助挣扎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讥讽。
下一瞬,铜镜中的“小满”双手扶着镜框,佝偻着身子缓缓向外蠕动着探出半截身子。她抬手,径直朝着小满的脖颈伸过来,猛地扼住了小满的喉咙。
冰冷而有力的手指紧紧箍在脖颈的皮肉上,后背传来阵阵阴凉,小满呼吸不上来,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意识开始有些恍惚。
小满仅剩的理智让她使出最后的力气挣扎,右手猛地扫过梳妆台,刚被她捡起的妆屉再次被扫落在地,一个熟悉的东西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