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的话和发着光的眼神,显得格外特别。深深地烙在季泽恩的心里,让他不由得有些触动。
“不过还是得有人懂咱们这颗心,才好啊,”王医生叹了声,眼里的郑重淡去,换了一脸笑,“我太太虽然不是咱们这专业的,却特别能理解我。有时候工作再苦再累,和她聊聊,也觉得好多了。”
“她知道我在做什么,知道我为什么要做,”王医生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脸追忆道:“我以前是打算进普外科的,当时跟着老师进手术室,那时候就因为指甲剪得不够干净,被老师骂的狗血淋头当场赶出了手术室。”
“我知道他骂得对,可感性上就是接受不了,我自尊心强,那时候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甚至想过放弃。”
平日里王医生话并不多,没想到脱了一身制服,内里却是个热性子。
“后来是我太太一直支持我,鼓励我,我才走到了今天。”
“您和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季泽恩说。
“是啊,”王医生拍拍季泽恩的肩,“所以你也得找个懂你的人,我有个侄女,和你差不多一般大,她倒是对医学很感兴趣,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
季泽恩:“……”
绕了半天,居然是给他介绍对象。
季泽恩礼貌地回答道:“我目前还是想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也好,你还年轻。”王医生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事不悦,“不过如果有能懂你的人,还是别错过了。”他也是真心疼惜这个天资聪颖又肯努力的学生。
师生两人走到了分岔路口告别,季泽恩在回住处的路上,忽然下意识地拿出了手机,深黑的屏幕印着天际弯弯一线月光。
懂他的人吗?他喃喃自语地重复王医生的话。
他划开了手机,翻出了那条被他刻意忽视许久的好友申请。
那个微信号的主人,今天刚刚还质问自己是不是忘了。
那是一排闭着眼就能打出来的数字啊。
怎么可能忘得了呢?
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衬衫挡住了挂坠,只能从背后隐隐约约看见一段不清晰的黑色皮绳。
季泽恩的指尖重重地按在吊坠上,直到那枚转运RNA重重的印在皮肤里,留下浅浅的印记和微微一点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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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得差不多的谢知周很快被赶出了医院,护士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让他抓紧时间办出院。
繁杂的手续闹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抢出点时间去医生办公室门口晃了一圈,却没看见季泽恩的人影,只好悻悻而归。
他躺回卧室的床上,睡了个午觉。睡前迷迷糊糊地忘了关消息提示音,一连串的响音把他从睡梦中吵醒,谢知周拧着眉去拍手机,然而呼之欲出的起床气还没来得及发,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死死地盯住屏幕。
“季泽恩同意了您的好友申请。”
谢知周的目光从新信息上一条一条划过,眼里的情绪却越发深重。
“你总是这么冲动。”
“冲动地谈了这么多段恋爱,冲动地追求我,冲动地在一起,冲动地离开,冲动地回来。”
“都冷静一下吧。”
“大五开学的时候如果你还这么想,给我发消息,我们再谈。”
季泽恩说的没错,他总是那么冲动,可这一次,他真的想清楚了。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话,回过去一个“好”。
然而又收到了熟悉的红色感叹号。
发完消息就删好友,谢知周忍不住笑了笑,又有些无奈。这还真的他一贯干净利落的风格。
他现在就是讲“狼来了”的小孩,不被信任也很正常。距离大五开学,隔着艰苦卓绝而漫长的期末考试,隔着没日没夜的辛苦实习,是人的情绪最容易崩溃,感情最容易破裂的时候,也是他和季泽恩当初分手的状况。
同样也隔着相对清闲让人忍不住想要找乐子的假期,他的前男友们就发生在这样无处消遣的寂寞里。
这么长的一段时光,才能帮谢知周自己确认,那份冲动之后的认真和感情究竟是真是假,也是季泽恩对他的考验。
谢知周摩挲着锁屏上的男孩的脸颊,“我接受挑战。”
异地常常容易浇熄一段热情,可是你知道吗?
谢知周喃喃道:“连我也没有想到,离开你的两年里,我对你的感情不但没有褪色,反而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