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三维的骨头架子衬着平面的解剖图,倒是相得益彰。
肖子兮跟那灵活的骨头架子握手,凹出各种造型拍照:“这可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手办了。”他在一旁乐:“小少爷不是要回去继承家产吗,这下子好了,要被咱季哥教成大法医了。”
“什么?”季泽恩微微蹙了眉。
谢知周家有钱,早在当初谢荣来参加婚宴时,从宋东涛毕恭毕敬的气氛里便可见一斑,可是谢知周要回去继承家产这事儿他确实从来不知情。
“你不知道啊?”肖子兮一脸纳闷儿:“你们不是一对儿吗?”话没说完,就被段邦捏了一把,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在挑拨离间的大反派。“对不起啊季哥我不是这意思。”
“没事。”季泽恩淡声开口。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有些尴尬的氛围,季泽恩刚打开门,撑着最后一把力敲门的谢知周顿时气若游丝地飘进来,栽到了季泽恩的怀里。
两个灯泡眼观鼻鼻观心,挪回了自己的书桌前。
“我的礼物呢?”谢知周靠着这一口气撑回来,执拗地问,手却无意识地落在腹部。
季泽恩想起刚才肖子兮和段邦两人的评论,罕见地犹豫了片刻,指了指一旁的骨头架子。
“季哥,”谢知周同那骨头架子面面相觑,段邦和肖子兮不忍心地捂住了双眼,从指缝里悄咪咪地观察谢知周的脸色。
季泽恩有些犹豫着开口:“不喜欢?”
不料下一刻,谢知周蹲下来忽然捂住了下腹:“救命!我肚子疼。”
“怎么回事?”季泽恩问。
“刚考试,肚脐这圈儿就时有时无地疼,”他像是有些犯恶心的模样,“现在右下腹突然疼得厉害。”
段邦平日里打趣他惯了,这次几乎是脱口而出:“老谢,你看起来怎么像怀了。”然而开口的瞬间,他便收获了三把眼刀。他怂着缩回身子,小心翼翼地问:“谢哥怎么了?”
季泽恩看着面色痛苦的谢知周,眉心一蹙,利落地伸手探过去,在麦氏点上压住,谢知周的脸色更差,脸色煞白得可怕。他把手指伸到谢知周牙齿间,松开了压住麦氏点的手,几乎是一瞬间,谢知周咬紧了牙关,一声短促难耐的痛苦闷哼响起。
转移性腹痛,麦氏点压痛、反跳痛。
“可能是阑尾炎。”季泽恩抽出刺痛的手指,白皙修长的指节被谢知周的小虎牙咬破,沁出了细小的血珠。看了眼眉头紧锁的谢知周,他径直把人打横抱起来,急急地冲出了门外。好在附属医院就在A医大旁边,季泽恩经常过去帮忙抄病例,几乎是不费什么功夫,就轻车熟路地找进了急诊。
谢知周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上了,段邦和肖子兮两个大男孩儿一人窝在一张小板凳里,缩成一团正在睡觉。
他左手扎着针还在输液,右手被另一只手握着,那只手极其漂亮,只是食指上烙着两个已经结痂的小坑,显得分外明显。
他顺着那只手看过去,撞进了一双眸色深沉的眼睛,那里头压迫着他的浓重情绪让他呼吸一滞,然而后者对上他目光的瞬间,眼里的情绪挥之不见,只剩下了一点惊喜。
谢知周垂下眼,把那根修长的手指捏住,看着那两个浅浅的坑,像是自言自语道:“下回给你咬回来。”
季泽恩却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忽然开口:“对不起。”
很轻,很轻,却重重地砸在他心里。
“挂科就挂科,下回别熬夜。”
听到这样的话从季泽恩嘴里说出来,谢知周都愣了。
“我换个礼物。”季泽恩道歉的样子格外认真。
谢知周忽然忍不住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是被那个骨头架子吓成这样的吧?”
“既然无意做法医,为什么还——”
“你没事儿吧?”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季泽恩咽下没说完的话,听谢知周继续道:“你也陪我熬夜了那么久。”
“没事。”他眸光闪动。
“你刚问我什么,无意做法医?”谢知周捡回方才的话:“我是没打算做法医,可是我不能挂科啊,”他摊摊手。
季泽恩原本还想问问他,既然是为了及格,为什么还认认真真地背书,努力往90+去考。然而谢知周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笑着开口:“额外背的那些书,是为了讨你开心。”
他动了动那只有些僵硬的手,触上男孩的脸,“所以不要皱着眉头了,不要一副我要当场去世了的样子行吗?”
季泽恩覆上他的手,冲他很浅很浅地笑了笑:“好。”
“你还记不记得,考前你答应我的一件事?”谢知周跟着得寸进尺。
看到季泽恩微微点头后,他眼底笑意更盛:“等我出院,咱俩去看一回日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