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曲茂想起来了。
今早的确有个官差找他,说什么那夜回上溪的乡人里,只有三个人是自发走山径,其余的都是为找他们而来,且这三个人一看到山径外有官兵,踌躇不前,行为十分可疑。
曲茂道:“哦……就是那几个在城郊一个什么庄子里当差的下人吧?我还没查呢,这差事这么着急么?”
伍聪看着他,没吭声。
这种时候城里来了外人,着不着急您说呢?
叶氏三人在县令小夫人身边当差,他让曲茂去查,是盼着他能动用曲侯的关系,绕过县衙这一层,直接以军衙的名义调户籍,眼下看曲茂这一副不上心的样儿,罢了,就不该指望他。
伍聪道:“不着急,曲校尉若有别的要务要忙,这差事还是在下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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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茂应付完伍聪,回到房中,天已黑尽了。
二楼的天字号房左右各有隔间,眼下两个隔间的门都敞着,屋中除了先才坐着的公子,又多出两个穿黑衣的。
曲茂见怪不怪,立在窗前看伍聪走远了,回到屋内,“殿下,祖宗!求您了,明儿一早就搬吧?”
却说屋里坐着的公子青衫玉带,手持竹扇,正是谢容与。
而他身边侍立的两个黑衣人曲茂也十分熟悉,一个是朝天,另一个乃玄鹰司鸮部校尉章禄之。
谢容与听了这话,不置可否,手中竹扇缓缓敲击着掌心:“他们怎么说?同意去县衙了?”
“同意了,怎么能不同意啊?”曲茂道。
就上楼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在心里盘算明白了。
“这县城闹鬼闹成这样,再不捉,指不定还要死更多人,就此前县令府上的那个绸绸,那死相,听着都让人胆寒!您让我死乞白赖地住在这儿,不就是为了临了临了,让他们在县衙腾屋子给咱们住吗?眼下他们终于应下了,咱们明儿就搬吧。”
谢容与究竟是怎么到上溪的,曲茂也说不清。
数日前,他在孙谊年府上住得好好的,有天夜里回房,他忽然就出现在他房里了。
他说他是为查案而来的,让曲茂帮忙里外瞒着。
要不是为了这个,曲茂才不来这个劳什子的客栈呢,东边西边住了两回,这个云去楼,寒碜得跟什么似的,和京里的东来顺会云庐,根本没法比!
谢容与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却问:“适才左骁卫的伍聪留下,与你说什么?”
“谁知道呢。”曲茂道,“他好像想查那个孙县令的家里人,不大方便,找我帮忙,我问他急不急,他又说不急,不急我就不管了呗。”
谢容与“嗯”一声,又问了问明晚捉鬼的布置,最后道:“行,明早搬,今夜早点睡。”
曲茂见他终于应下,长舒一口气。
他在京当了二十余年的公子哥,从来没干过这样的苦差事,吃不好睡不好夜半被拎起来还是其次,要命的是得时时提着心,出门防鬼,回屋防人,眼下总算能睡个好觉,来不及洗漱,往床榻上一倒,不出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朝天隔着竹扉听了一阵,确定曲茂已睡熟,回到对面隔间掩上门。
章禄之性子急,立刻就问:“虞侯,明日我们可要将计就计,擒住那灰鬼?”
谢容与问:“城隍庙已布置好了?”
“布置好了。”章禄之道,“我们的人早已潜进庙中,只要那灰鬼发现月禾药铺有异,必然往相反的方向逃,一旦他到城隍庙附近,我们立刻先下手为强。”
这小半年时间,无论是玄鹰司还是谢容与都没闲着。
他们顺着当年与徐途往来的竹固山山匪往下查,发现一条重要线索——
竹固山山匪之死,极有可能与洗襟台有关,而这几年徘徊在上溪的灰鬼,很可能就是山匪中唯一的幸存人。
查明这一点以后,谢容与将计就计,先让十数玄鹰卫潜入上溪,在城隍庙内设下埋伏,然后用计逼出灰鬼的踪迹,等着县衙封山捉鬼。
而让曲茂在这个时机搬去县衙,是因为县衙就坐落在城隍庙之前,他们有任何行动,都可以借着曲茂的身份就近掩护。
谢容与吩咐道:“朝天,明晚县衙在月禾药铺布好局后,你一定要在灰鬼被引过来前,在药铺附近制造混乱。”
“是。”